堂上,素音學師瞧了眼紅衣冷淡的青綠,又看了眼她身後同樣眼神淡淡的崔心瑜。
一時被唬住,連忙讓兩人上坐。
青綠福身,聲音清冷卻慢條斯理,道:“學師不必拘謹,奴婢代殿下傳幾句話而已。”
她說完直起身徑直朝側席走去。
素音學師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看了崔心瑜一眼,原本落下的心思一時又回清晰起來。
她揚了揚手,指向身側不遠的位置,招來崔心瑜道:“既如此,你便坐在這邊吧!”
崔心瑜心口跳動,前去喚人的女侍已經趕回來,眾人慌慌忙忙的頂著細雨趕到會心院。
因為行走太快,好些不慎裙裾濺上泥點。
剛進院就被一對人高馬大的侍衛唬住,步履小心的朝裏走,正好對上崔心瑜似笑非笑的眼神。
立時火氣上湧,青綠見到後來換了身水藍色襦裙,清新明媚,眉眼溫柔的蘇茗雪,眼神微微閃爍。
轉瞬了然殿下為何會派人準備那般多衣裳首飾。
遠征喀什得到的成車珠寶,全被送去打磨加工成一套又一套頭麵。
尋常一套都能當作傳家寶的首飾,殿下囤了整整半個庫房。
蘇茗雪打量了門外威嚴凶猛的侍衛,又掃了眼臉頰紅腫的崔心瑜,眼底閃過絲慌張。
不至於吧!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她不過小小的拒絕下,怎得就這般興師動眾。
崔心瑜狠狠瞪了她一眼,眼裏得色頭一次如此實質,底下眾人麵麵相覷,眼底不約而同閃過絲鄙夷。
青綠咳嗽聲,硬著頭皮接受了眾人福身行禮,掃了蘇茗雪一眼,見她眼中並無任何不忿,才緩緩開口道:“殿下聽聞菊宴那日,學院有人受傷,還險些惹出誤會?”
眾女立刻聚起神盯向崔心瑜,崔心瑜麵色微變,垂眸不語。
素音學師連忙站起身,湊上前試探:“殿下可是誤會什麼了?那日不過是我身體不適,女郎們擔心才陪我先回了學院。”
底下眾人抿唇無言,視線瞥了眼淡然不語的蘇茗雪,又看了眼位子上淡然自若的崔心瑜。
臉色頓時又難看了好幾分。
便是告狀輪得到她崔心瑜?受苦的正主還在底下跪著呢!
青綠歎了口氣,意味深長的看了素音學師一眼,輕聲道:“諸位女郎既入選稷下,行事當謹慎,恰逢皇後娘娘壽辰在即,殿下想請眾位女郎各抄十卷佛經。”
她說完轉過頭看向素音,“殿下說,崔小姐手受了傷,就不必了。”
眾人聞聲看了眼崔心瑜完好無損的手,又掃了眼蘇茗雪至今仍然纏了層薄紗的蘇茗雪,心中不忿又是一起。
素音學師顯然也是意識到了,看向蘇茗雪的眼神帶了絲歉意,心口複雜起來。
轉過身掃了眼安然自若坐在位置上的崔心瑜,她苦心遮掩這件事,那個敲打女郎,就是為了學院的名聲。
如今一朝全被捅了出去。
廳中,蘇茗雪垂著頭,感受著眾人的視線,在一眾或憐憫,或憤怒,或歉意的視線中,敏銳的捕捉到身側前方膽怯討好的眼神。
青綠偏過頭,不敢再看蘇茗雪,同時也對頭頂上羨慕的哈喇子快流出的青蓬,沒好氣地撇了撇嘴,真是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丫頭。
青綠說完話帶著人就走了,留下眾人呆滯在堂中,臉上留著虛偽到極致的假笑。
果然,人剛走,會心堂內就炸開了窩,眾女站在廳中冷冷的瞥向崔心瑜。
連一向與他交好的簡曄曄,這回眼神都不善了起來。
崔心瑜卻未察覺,她的臉經過這段時間腫了許多,眼睛都小了些。
眾人敏銳的察覺出崔心瑜臉上的不對勁,又掃了眼崔心瑜身上下人服侍,頓時挑起眉,重新忖量崔心瑜與殿下的關係,真如她們想的那般好?
若是好,怎會任人打她,若是親近,崔心瑜又怎會落魄到穿下人才穿的衣服。
到底京城女郎,深諳衣物服飾,這等包邊絲綢的棉衣,府上有頭臉的媽媽都不會穿。
這裏麵,也就戴婧家世低微,她的婢女偶爾會穿這等衣服。
沐修棠卻較往常沉靜許多,別以為她看不出來,這根本不是崔心瑜的衣裳。
崔心瑜身上的衣服,都是寶衣閣最新的款式,應該還請了不少技藝精湛的繡娘繡了花紋。
怎麼攀上了太子殿下,反倒更顯得處破落戶的姿態了。
她冷笑聲,撫了撫發髻,心下放了下來,給崔心瑜準備這等衣裳,殿下又能在崔心瑜身上起多少心思。
又不是人人都如她那瞎了眼的未婚夫。
放著蘇茗雪在旁不親近討好,卻要去討好個不知禮數的粗蠻女子。
眾女也頗有些同感的對視番。
門外突的傳來女使,穿過眾人湊到素音學師耳邊。
“殿下走了?”素音學師驚呼,口氣卻相反的鬆了下來,跟著女使走了出去。
準備去山間小閣查看一番,該修補修補,再待貴人小住。
眾貴女連忙退開。
等人走了上官淑聞言立刻冷笑聲,示威般的看向崔心瑜,頗有種:殿下走了,我看你還能怎麼辦的囂張。
崔心瑜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接受眾人示威的眼神,也不言語,隻眼睛直勾勾看向蘇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