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的一雙璧人或許是你儂我儂的,摘星樓上的兩個卻是撕心裂肺的疼。
再看終是徒勞,賈拾一將滿是落寞的目光移向了周圍的景致,可任景致再美,卻再也入不了眼,興致索然。
“孤鴻,我想下去了。”眼神漫無目的的遊蕩著,賈拾一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不願,再玩身份遊戲了。
“嗯…”申孤鴻看得透,比賈拾一先一步抽回了目光,落到她身上,隻覺得她周身亦是包裹著一層寂然。
兩人默然無語,哪有心情再互損打趣,才到摘星樓下,正趕上匆忙趕來的十六。
十六一見賈拾一的神情,氣還沒喘順當,就一個箭步隔到了賈拾一和申孤鴻之間,著實嚇了兩個失神的人一跳。
“十六?!”同時,賈拾一和申孤鴻疑惑道。
“你不是去申堡主那了?”落寞時十六的出現,讓賈拾一的心底多少好受些,至少,我不是一無所有…可,十六又能在我身邊留多久?終究,十六需要一個安定,可我,連個家都沒有…
十六充滿敵意的盯著申孤鴻,嘴裏回答道:“申堡主有事出去了。師父,十六送你回玲瓏苑吧!”
現在的申孤鴻哪裏有心思去察覺十六的敵意,幹脆,連招呼都沒打,在十六言落的時候直接轉身離開了。
“孤鴻?”賈拾一喚了申孤鴻一聲,在她看來,意氣風發的申家二少爺,何時變得如此頹喪?
“你們自便,不送。”拖著步子,申孤鴻就這麼走掉了。
見申孤鴻離開,十六這才鬆了口氣,急忙轉身,擔憂的小聲問道:“師父,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麵對十六的憂切之色和關切詢問,賈拾一忽然有種想放聲痛哭的衝動,可她不能。哽咽在喉,難以出聲,怕,一出聲,就是肆無忌憚的痛哭流涕。所以,她隻能艱難的搖了搖頭。
“師父,你怎麼了?!”賈拾一眼中嚼著淚花,紅著眼眶,任她再是克製,又如何能逃得過十六的眼。
十六怒了,他以為,申孤鴻欺負賈拾一了,就要去找申孤鴻算賬:“十六去替師父教訓他!”
然,賈拾一在他衝離開之前死死的拽住了他,淚,同時順著鼻邊滑落,在口中彌散開一股苦澀。看得十六,是目瞪口呆。
再苦再累,十六都親眼看著娘親熬過來了,沒有叫一聲苦,沒有喊一聲累,落淚,就更是不用提了。他以為,娘親是天底下最最堅強的人,再大的苦累,都壓不倒她。
可今天,十六明白了,娘親再是堅強,終究,是個弱女子…
“不是他,快走!”賈拾一艱難的吐出了這幾個字,用另一隻手迅速的在臉上一抹。
十六會意,轉至輪椅後,如平常一般推著賈拾一離開了摘星閣。輪椅上的賈拾一,端然而坐,雙目微閉,似在靜思,任旁人看不出絲毫端倪。
可她的淚,早就刻入了尾隨十六而來,躲在暗處形單影隻的某人眼中。
拾一,你為何要如此煎熬自己?不是說好了放開那個負心的男人麼?不是說好我們三人一起好好生活麼?我一直都在,都在!為何,你就是不懂我對你的真心?!
從暗處現身,竟是跟在柏驍身後的那名年輕仆人!此時細細端詳,他的容貌隱約間似曾相識…
是了…氣質的年輕仆人,就是那消失無蹤的千手鬼差徵!
原來,撤離之後,安排好了一切,徵就神不知鬼不覺的混進了伏溪穀…
現在仔細想來,分明,方才在靜軒之中,柏驍是故意支開十六的,怕是擔心十六撞破了徵的身份。可徵為何會與柏驍牽扯在一起?若要講起,就該從賈拾一被商擄掠進桃花塢說起了。
當時上官朔不是急得跳腳了麼?後來不是有人密報了麼?所以上官朔不是讓申孤鴻去查證了麼?可這桃花塢豈是輕易能混進去打探消息的。自然,這個重任就落到了柏驍的身上。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柏驍不負重任,很快就探得了唐煜確實被扣在了桃花塢中。同時,無意間,柏驍收獲了一個他苦尋多年的消息:他的兒子,也就是當年為了救申孤鴻而落下懸崖的柏元杉,很可能沒死!而且,就在這桃花塢中!
天見尤憐,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沒有枉費柏驍十幾年來不離不棄的追尋!雖然已為兒子立起了衣冠塚,嘴上亦不曾再提起兒子,可天下間,哪有輕易放棄兒女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