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四周圍的幾扇門一起打開,眾人齊聲高叫:“Surprise(驚喜)!”黎梅梅攥著一根繩子,一鬆手,從空中懸下來“BABY SHOWER”十個亮閃閃的字母。
幾個大人倒沒事兒,麗思被著著實實地嚇了一跳。就見黎梅梅跳過來,指著林沁的鼻子道:“你剛才嚼我什麼舌根子來著?我在窗口可全聽見了。”
林沁說:“饒了我吧。我也是沒轍,差點兒就穿幫兒了,不編派你編派誰去?平日裏去別人家的驚喜派對光顧了玩了,沒想到自己做起來竟這麼難。看來騙人也是一門藝術啊。”
楚亞寧道:“我說林沁今天怎麼鬼鬼祟祟的,原來你們倆一個吹笛兒,一個捏眼兒,早就串通好了。”
眾人這才把各自帶來的禮物從財房、書房、洗衣房和二樓臥室的藏匿之處拿出來,在客廳裏堆成了一座小山。林沁說:“看看,看看,我要不把後車座卸了,這一大堆到時候扛得走嗎?”慕容經緯幫著黎梅梅把點心店夥計送來的幾大隻拚盤在廚房的台子上一一擺好,有奶油甜餅、巧克力、堅果、水果、奶酪條、玉米片等等。林沁看在眼裏,在一旁點著頭道:“這慕容大老板也隻有他黎老師能使喚得動。”
慕容經結說:“師道尊嚴嘛,放之四海而皆準。走遍天涯海角,老師永遠是老師,學生永遠是學生。”慕容經緯原先在眾人麵前時不常地稱黎梅梅為“黎老師”。有一次黎梅梅惱了,說:“早就不是老師了。你要再不改口,我就管你叫慕容老板。”從此慕容經緯就什麼都不叫。
各人用紙盤子取了些許零食兒,倒了飲料,找地方坐下,裴東平就開始拆禮物。每拆開一樣,便學著老美的樣子,做欣喜狀地“哇—” 一聲,再和楚亞寧一起很有興趣地欣賞一陣,然後向著送禮者或言謝、或抱拳、或握握手、或拍拍肩。黎梅梅端著相機來回拍照,韓露按林沁的吩咐在一張紙上記下何人送了何物,為以後裴東平夫婦答謝各人所用。林沁自己再把已經拆開的
禮物一件件收好,以便走的時候裝車。
接下來由林沁組織大家玩一些遊戲。男人們一聽說遊戲的內容,都紛紛找借口躲出去抽煙了,剩下一群太太們有獎競猜預產期、實產期、嬰兒的性別、身髙、體重等等,吼吼狐狐,說笑不絕。林沁很認真地寫下每個人的答案,講明有的項目要等孩子出生之後再到她那裏領獎。
六點鍾,門鈴又響了,是“銀色約翰”海鮮館送來的派對套餐:炸魚、炸蝦、螃蟹洋蔥餅、海鮮沙拉、炸薯條……把個長餐桌鋪排得滿滿當當。七點,“黛瑞女皇”準時送來一隻其大無比的冰激淩蛋糕。這也是跟美國人學來的,一年四季不分春夏秋冬都吃冰激淩。
大家邊吃邊玩。黎梅梅家房子大,卡拉OK在起居室,她又在客廳安放了一套DVD,中間隔著廚房和餐廳,兩不幹擾。其實這DVD是專為慕容經緯裝的,黎梅梅知道他從不唱歌。
一直玩到快半夜,楚亞寧因為身子重,頂不住,她一說要走,眾人便也相繼告辭。黎梅梅故意叫住慕容經緯,說:“你先別走,幫我把沙發搬回去。”
20
楚亞寧在淩晨三點鍾醒了,真的是被痛醒的。她在黑暗中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隻默默地注視著電子鍾上顯示時間的數字。她已經有過了四次陣痛,中間的間隔一會兒是十分鍾,一會兒又是十二分鍾,所以拿不準是不是應該叫醒裴東平。又等了一陣,覺得想上廁所了,便悄悄地起身,輕輕地披上衣服。就聽見裴東平問:“你怎麼啦?”
聽楚亞寧講完,裴東平說:“咱們走吧,到了那裏不行再回來,不就二十塊錢嗎?”
楚亞寧說:“我特餓,弄點吃的再走。”
到了聖約翰紀念醫院已經五點過。楚亞寧是在故意磨蹭,她還是怕讓大夫給攆回來。兩個護士一看,不得了,宮口已經開了四指寬,趕緊就往產房裏送。先進來一位住院大夫仔仔細細地檢査了一遍,又有另外兩位護士推進來各式各樣的儀器儀表,把連接的探頭貼在或插入楚亞寧身上的各個部位。護士小姐指著那些忽閃著綠光的熒屏告訴裴東平夫婦,這兒是產婦的血壓,這兒是胎兒的心速,那兒是測定宮縮的,等等等等。又有人拿過來幾份文件要當事人或家屬閱讀後簽字,其中一份是關於使用麻醉劑的,分全身麻醉和局部麻醉兩種,文件上說明了各種麻醉劑的功效和可能產生的副作用。裴東平和楚亞寧商量半天,猶豫半天,又請醫生護士解釋了半天,還是下不了決心。楚亞寧說:“我有一個豐意,打電話問林沁和黎梅梅。”裴東平一看時間,才六點半,說:“咱們再等一會兒,隻怕這陣子人家還沒起呢。”
陣痛越來越頻繁,持續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楚亞寧不願意像有的人一樣,呼天搶地地叫喚,覺得有失體統,再說這兒她也沒聽見別人叫喚。每次宮縮都疼得她倒吸氣,齜牙咧嘴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她想起以前在國內一位朋友生完孩子後對她講的話:“什麼時候你覺得快死了,那孩子才算生下來了。”那位朋友大學畢業後留校,據說先在校醫院裏呆了一天一夜,生不下來,又轉到市裏的婦產醫院,前前後後一共折騰了三十多個小時。後來大夫檢査時說她兩臂肌肉拉傷,都是抓著床欄杆使勁使的。當初楚亞寧聽了還半信半疑,現在算是有體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