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維見攔住自己的範中光不講話，繞開他又要往裏頭走。
“別！”
他深呼一口氣，盡可能將自己的好脾氣表現出來，“那你不想讓我進去，總得叫我知道原因吧？你不可能平白無故來攔我的”
內心糾結過後，範中光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薑維，確認他是一點問題也沒，斟酌著把緣由緩緩道來：“這間屋裏頭有我特地放的粉末，用來……討上麵來的官員歡心。你住在這時間越長，越容易產生幻覺，嚴重的甚至會危及生命”
薑維：“？”
“沒辦法，我在這個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年之久，奈何上麵有人想害死我，也多虧這些年王大人一直在暗中保我，這才沒叫我身首分離”
“不是不是，我驚訝不是因為這個……”
薑維一想起剛剛自己那副反應，他不免抽了抽嘴角。
原來是間接被屋裏的東西毒死了。
不過這回由於沒有薑子馮故意召自己過去，所以才會直接看到關於顧遠裏的畫麵的吧。
範中光不懂薑維心中所想，還在為自己的失誤道歉，他斟酌道：“這樣吧，除了我的主臥，你隨便挑隨便選，包你滿意”
範中光這可不是糊弄薑維，他在這城的日子太久了，久得連當地的富商都熟悉套路，每年貢些什麼不等範中光發話，東西已經到位了。
他在這城至少有五處宅院，每處都是要比侯府更加奢侈繁華的，就算君主親臨，也可從中挑選出欣喜之處。
“對我不需要這麼鋪張浪費，隨意給我一間屋子，能有書案最好不過”
薑維昏昏沉沉的那段時間裏，時辰早就到了卯時，抬眼瞧見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的太陽，淡青色的天空中飄著幾縷薄如霧的煙雲，是時候該處理吳告的案子了。
身邊的範中光算時辰可比薑維要準不少，他拍拍薑維的肩，“沒到時候呢，要是不放心，現在去也可”
“必然是現在就去，要是能回去睡個回籠覺也行，不知等下範縣令得腳不沾地，忙到什麼時候去”
薑維把另一條路說死，範中光隻好帶著人往縣衙去。
宅院離縣衙不遠，才走沒多久便到了地方，即便是天初亮，縣衙裏頭依舊能聽到人在活動的聲音。
範中光開口道：“縣丞跟主簿大概還未來，想來裏頭的動靜是縣尉胡搞”
“縣尉不是負責管理治安的嗎？他怎麼在縣衙裏胡搞？”
“此話不假，但誰又想早起不是？所以我對他們挺寬容的，別是反了天的錯，一概不管”
薑維笑了笑沒說話。
縣衙裏的人聽到外頭攀談的聲音，趕忙叫身邊人拿起銅鏡，他對著銅鏡好好整理了一番，確保形象得體，這才緩緩從內把門打開。
縣尉一上來便死死握住範中光的胳膊，絲毫沒在意身邊還有旁人，他開口問道：“今年可否叫下屬多些俸祿過活？兄弟們苦不堪言呐”
範中光甩袖，幾下沒把縣尉的手給掙脫開來。
範中光隻好保持著這個姿勢，拍拍他的肩膀，“我也實在是沒法，外頭流民還未解決，城裏百姓日子不好過，今年不是給你們多了些俸祿，為何又要？”
一提起增加的俸祿，縣尉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嘴上卻還是那苦苦哀求的架勢：“唉，我也沒法啊，大家夥都想著要過好的，害得我本三回一趟，現如今一回一趟”
“那不更好麼？”
“哪裏，更加忙了”
範中光雖不是算賬的，但也很清楚這家夥私底下幹的事情，錢足夠他度日了，難不成這回真的轉了性子，開始替他的兄弟們考慮？
沒等範中光回應，一旁的薑維看出端倪，直言道：“明明就是你占大頭，你怎麼不降你的，提他們的？”
被戳穿的縣尉神情不善，他咬著牙問道：“你又是誰家的毛頭小子，敢來管我縣尉跟縣令的事情”
自報家門而已，薑維利落拱手說道：“我乃吳郡薑氏一脈，薑文達，薑侯爺的二子薑維是也，你又是何人？”
生怕對方不知道吳郡，特意還加上自己父親的頭銜。
正如薑維所料，那人聽到吳郡薑氏的時候絲毫不慌，待到後麵又說是薑侯爺的兒子，他這才明白自己是惹錯了人。
其實能跟範中光這個縣令同行的人，都不可能是泛泛之輩，這點縣尉再明白不過，隻是突然間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孩童嘲諷，心裏頭實在不是滋味，這才會有後麵的出言不遜。
縣尉哪好意思去報自己的名號，連忙對著薑維點頭嗬腰。
然而，口出狂言的他一時不敢再提俸祿的事情，隻能看著兩人進去的背影，暗暗朝自己的臉扇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