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京城(十八)(2 / 2)

既然程甫禦敢問出口,顧遠裏收回笑容,手沾了點茶水沿著痕跡在杯口繞圈,“喔?在下可不知在下的友人,乃是欺師滅祖之輩”

程甫禦對上顧遠裏殺人的視線絲毫不慌,他有恃無恐地走到塌前,仰躺在塌上,手還有韻律地在隱幾上拍打節奏。

程甫禦仿佛感受不到氛圍的凝重,“等下準備吃點什麼?”

“我想吃,你得先回答了我再吃”

麵對顧遠裏不留情麵的話,程甫禦隻好嘴角含笑,回答起他的問題:“是啊,以前我在三陽書院讀書,他便是我的先生,後來我跟著小叔一起被這人看中,收做學生”

沒等顧遠裏再問,程甫禦臉上的笑在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他麵目猙獰的神情,“這老家夥真是該死,當初明明就不想收我的,我那個小叔從小便是如此,假仁假義,勸著老家夥將我一同收下。可這一切,誰問過我的意見,我有同意嗎!每個人都覺得老家夥能看上,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我哪怕不要了這個福,依舊可以有一番作為,而不是到處被人掛個莫須有的稱號!”

顧遠裏:“……”

那頭的程甫禦如同開閘的洪水一般,所有的痛楚和不滿傾瀉而下,他的雙手手舞足蹈起來,描繪著他所遇到的不公。

“你能想象到,我剛有一番成就,興高采烈地跟別人邀功的時候,人家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你是金吉文的學生,當然不是常人能比’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蓋過了我幾個月,甚至是幾年的心血!”

“可犯不著殺人呐,你總是控製不住情緒,要是被上頭抓住了怎麼辦?”

顧遠裏話中的責備意味明顯,但話裏更多的還是對他自身安危的關心。

程甫禦哪裏聽不出來,他的神情恢複如初,身子倚靠在隱幾上幽怨道:“誰叫我的大兄弟會給我擦屁股呢,真是難辦啊~”

從一開始程甫禦就知道顧遠裏不是來怪罪自己的,所以他才敢這般有恃無恐。

“行了,金案如今死了,那金吉文就是占據江州跟梁州的人,無論他是否有效忠的君主,亦或者還是當下的啟國,他都成了不容小覷的一股勢力,當交善才對”

“算他投了個好胎,若是晚個十年,定要他死無全屍”

顧遠裏把杯子一扣,“別說這種嚇人的話,明個你跟我去京城一趟,我要去找傅伍”

“傅伍?”程甫禦雙手疊放在腦袋下麵,“你到底跟這個人什麼關係,之前在京城的時候就是,兩個人麵上同為三皇子做事,奔波各地,但私底下卻能做到詭異的形影不離”

“……”

顧遠裏後麵的話模糊不清,連帶著聲調都起伏不定,忽的隻覺腦袋一陣天旋地轉,薑維的意識終於與破碎的記憶分離,與以往不同,這回掙脫的時候,有一種難以言喻,肉與骨頭撕裂的疼痛感,這種感覺傳遍全身,像是要將他徹底撕碎一般。

薑維手不由得扶上門框,他彎下腰,抹了下額頭快要滴到眼裏的汗水,一股濃鬱的香味彌漫在屋內不流通的空氣中,起初還沒什麼,可扶著門休息的時間一長,居然從最初的芳香逐步演變成了令人痛暈目眩的味道。

就是這樣的味道,卻在薑維適應一階段後,成了叫人魂牽夢縈的香氣。

他的鼻子不停地嗅著周遭發散的香味,就在他要將手搭在那東西上時,院門被人拍得砰砰作響。

屋外的人聲音很急切:“快些開門,薑二公子,薑維我知道你住這間,快出來,這間屋子管家給你分配錯了”

薑維手上的動作一頓,在兩者之間掙紮一番後,他還是去外麵開了門。

那門剛開條縫,範中光就不顧形象往裏麵鑽起來,他頭偏小,好死不死正好卡在門縫中,瞧他吃痛又要鬼叫的模樣,薑維手上力道收回,弱弱地把剩下的門全部敞開。

薑維沒等範中光說話就要迎人進屋,範中光幾步上前攔住薑維的去路,他的神情嚴肅道:“給你弄錯了屋子,這是我用來休養的房子,今天過後你還是回上次的屋子睡覺吧”

“我在這睡得挺好的”

薑維原本是睡在範中光特意準備給客人的側屋,奈何側屋的屋頂有幾塊瓦片被貓給弄得摔碎了,暫時也沒有備用的,要是夜裏遇上下暴雨,怕是當場成了個接水的水壺。

這隨意的話可嚇傻了範中光,他的嘴巴微張,勸人的話就卡在嘴邊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