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視一眼,待到帳內人走完,司空悇這才幽幽吸上一口,原本享受的神情突變,他有意將煙杆反向敲打在木架上,裏頭的煙草灰傾瀉而出。
薑維看著地上的煙草灰,不滿道:“這間房子誰的?”
司空悇用看傻子的眼神瞧了眼薑維,沒正麵回答,他悠然坐上竹凳翹起二郎腿,搗鼓他的煙杆。
如此這般,薑維就算是不想知道也不行了,他惱羞成怒就要趕人走。
“去去去,回你營帳去”
“我才不要,你喊我走我就走,豈不是很沒麵子?更何況這個地方還是我倆的營帳”
薑維附近都是剛才那人處理傷口時留下的痕跡,他僵硬轉頭,看向簡易床榻上麵亂丟的染血布條。薑維急著衝上去,滲血的布條早已給床榻染了顏色。
“謝必安這混蛋!”
司空悇走上前將布條全扔到地麵,大咧咧拿著煙杆躺在床榻上,“他不是你老師麼?小孩家家真凶”
“我可從沒有承認過他。而且小孩是什麼稱呼?你之前還跟程野說我大了來著”薑維道。
司空悇懶得跟他鬥嘴,叼著煙嘴含糊不清道:“老實說,我都不感覺你像是十二歲的人,反倒是話本子裏的那種精怪轉世投胎”
“你怎麼也看話本子?”
“打發無聊時間唄,我爹都在看話本子,哦對,別給我扯開話題”司空悇坐起身子,“唉,你那之前在學堂時,也就剛見麵頭兩天感覺挺聰慧,後麵整個人像是被傻子附體,我猜都能猜出來是為了你大哥說的藏拙吧?”
司空悇眼神狠戾,一雙丹鳳眼死死盯著薑維腰間的玉佩,在薑維注意到他的一瞬間又變回之前的模樣。
“果然,這些在你們跟前都是沒必要的偽裝”
“不不不,至少有人會上當的,但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怎麼?”
“因為你在寮城一戰,太過顯眼了,我這個遊手好閑的家夥都知曉一二,更別說你身邊還有旁人”司空悇放下煙杆,默默爬到床上去,拿起床頭的被子替自己蓋上。
上一秒還在聊天,下一秒司空悇被子都蓋上了。
薑維不解道:“你這是做什麼?”
“睡覺啊,難道這麼不明顯嗎?”
營帳內總共就一個睡覺的地方,心機如司空悇,他居然故意配合著薑維聊天,分散注意力後搶占了唯一的床鋪。
薑維雖有不滿,但本就不打算在血跡上睡覺的他,還是默許了司空悇的行為。
看薑維要離開營帳,司空悇從被子裏探出一雙眼睛,“你要去哪?”
“不知道,可能等下去大哥那裏睡”
司空悇也就嘴上問句,得到想要的答案立馬又縮回被子裏,生怕薑維出爾反爾不肯走。
這裏所有的營帳長得都差不多樣子,現在就算是讓薑維原路返回都不可能,他歎了口氣,無奈走向遠離營帳的深處。
薑維腿腳不便,剛剛被謝必安一頓折騰,多走幾步路都疼得不行,幹脆擺爛摸黑找了個摸上去挺幹淨的樹墩,坐在地上倚靠著樹墩數星星。
斜跨在樹幹上的黃昌聽到動靜的一瞬間便睜開了眼,瞧見來人是杵著拐毫無威脅的薑維後,重新閉上眼睛休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黃昌睡醒一覺,想著薑維大概是離開了,他摸著黑從樹上下來,沒走幾步路就踩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此刻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黃昌看不清是什麼,為了以防萬一還是伸手下去摸,表麵有一層布料包裹,裏頭軟軟的,似乎還有……哦,是個人。
黃昌立馬聯想到自己眯覺之前待在樹墩那的薑維,小聲詢問道:“是薑二公子嗎?”
喊了幾聲無人應答,正當黃昌慶幸起身時,一隻手突然從後麵打到了他的小腿上,嚇得他一個機靈,踩到樹露出表麵凸起的根部,身形不穩摔在地上。
“啊!”薑維慘叫。
坐在了薑維身上的黃昌,有些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你在這做什麼?”
“司空悇這個混蛋,他一個人霸占了整張床,我心善讓給他了”
黃昌扶起薑維,多少是自己不小心踩到了人家,他主動提出:“不然你就跟著我回營帳吧,這裏實在是地方太小不夠用,我那兒原本是跟薛瑞的,現在他還在十幾公裏處掌兵,一時半會回不來”
“你怎麼在我麵前都不用那些稱謂了?莫不是轉了性?”
“若薑二公子想,那昌恭敬不如從命”
“誒,還是別了,我倆正常聊天就行,我真是怕了那些刻板東西了”
黃昌邊走邊感慨:“想不到二公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灑脫,隨性而為有貴人相助倒也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