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穿透窗欞從素紙的縫隙中闖了進來，掠過裸露在外的肌膚，鑽進衣裳細密的經緯。
主位上的平遠將軍衛昶看向小輩，“阿昭、阿襄，速速坐下吧。”
衛家皆是美男子，盡管主位上的男人膚色黝黑，依舊可以瞧得出他的俊美。
絡腮胡，臉如刀刻般分明，鼻梁高挺，雙眉如墨，眼中散發著無盡的智慧與沉穩，身形高大挺拔，即便是坐著，也如青鬆一般，讓人感受到他的力量與威嚴。
衛昭的目光緩緩挪到衛錚臉上，兩分相似的麵龐，卻同樣的剛毅。
見他走上前去，“二叔，五萬宣城軍此刻就待守在距離雲城五裏的白鶴山上，帶兵之人是李少將軍。”
話是對衛昶說的，亦是對著廳內眾人說的，意思很明白，援軍到了，他們有救了。
眾將領如何不知，衛錚帶著不多的幹糧回來，便已經表明了。
衛昶微微頷首，“李少將軍作何打算？”
衛錚不緊不慢地將李陵的法子說了出來。
“投降……”
他話未說完，步兵校尉嶽梁便破口大罵：“胡說八道，豎子之謀，老子第一個不同意。”
“嶽校尉且聽我仔細說完。”衛錚輕聲安撫，低沉的嗓音讓眾人起伏的心緒瞬間平靜，“李少將軍的意思是入夜後，衛家軍敲鼓開城門假意投降，將西夷軍引到城門口，屆時宣城軍伺機偷襲，裏應外合，將敵軍一舉殲滅。”
眾將領麵色瞬間冷了下來，他們活了大半輩子，打了大半輩子的仗，從未想過投降，即便是假意投降也未曾想過。
此事若傳回玉都，被有心之人利用，那他們的妻兒族人恐怕就……
從古至今，將在外不懼生死，卻懼怕君王的猜忌。
“就沒有別的法子了？”跟隨衛昶多年的驍騎將軍許誌神色複雜。
衛錚搖搖頭，坦然自若，“這是死傷最少的法子。”
城中將士餓了許久，幾乎可以說毫無戰鬥力，隻能依靠宣城軍。
如今，多耽擱一天，百姓們便多遭一天罪，宣城軍支援的糧草最多撐兩日，必須速戰速決。
站在廳中的少年顯得孤立無援，眉頭幾不可察的皺起。
僵持中，衛昭起身鼓掌，清脆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好法子。”
她走到衛錚身旁，“諸位叔叔伯伯，你們都是衛家軍的老人了，豈會不知兵貴神速的道理，為了城中百姓，我們耽擱不起。”
轉身看向衛昶，“二叔，你覺得呢？”
衛錚回來時便將這些話對衛昶說了。
衛昶當時的意思是，詐降一事事關眾將士的聲譽，他不敢更不能隨意拿主意。
他麵露為難，沒回答外甥女。
衛錚看向衛昭，四目相交，兄妹倆瞬間交換了彼此的想法。
衛昭點點頭，目光再次挪到衛昶身上。
“二叔，我有一計，可不牽連諸位叔伯。”
衛昶：“且說來聽聽。”
這丫頭鬼主意多，說不定可行。
“李少將軍詐降之計實為上上策，可如何降，怎麼降，我們可以自己決定。”
嶽梁一拍大腿，“對呀，老子怎麼就沒想到呢？”
他們一幫大老爺們兒，居然沒一個小丫頭有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