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3.2
今天天氣霧蒙蒙的，遠處那些山都被掩蓋住，不留縫，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陰天，外麵鑼鼓聲響徹雲霄。
肖琦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發覺旁邊少了一個熱乎乎的東西。
揉著眼睛，撐著冰涼的牆爬起來。
心中是很疑惑，“咦？外婆呢？”
整個屋子很寂靜，但外麵是敲鼓的聲音，很響，在這大山裏，格外刺耳，捂著耳朵，光腳下了炕。
地是土鋪成的，很冰，讓她不禁打了個顫，走出木門，沒有外婆，又光著腳走進小灶屋，依舊，沒有外婆。
她眼裏含滿了眼淚，屋子裏很靜很靜，靜的可怕，她害怕，好害怕。
“外婆……外婆你…你在哪裏啊？”剛開口說話，就憋不住了，眼淚嘩嘩往下淌 喉嚨嗚咽著，像一個東西哽住了，一個噴嚏，鼻涕泡也嗆出來了。
屋子裏，風從窗戶縫溜進，很暗，很冷。
她的詢問無人答應，無助的跑回炕上，抱著膝蓋，坐著，安靜的等待。
外婆不讓她哭，要她多笑，開朗一些。
這時，門開了，“吱嘎”聲把她嚇一跳，眼睛瞪大，抱得更緊了，垂著頭，眼睛往上瞟，她太害怕了，以前有個惡婆婆恐嚇她，說她一哭就會有怪物來抓她。
她說不出話，隻是渾身發抖，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眼睛往上瞟。
“蔫蔫，是爸爸，來抱抱。”
聽聞，她緩緩抬起頭，是，爸爸。衝進懷裏，很暖，很舒服，“爸爸，外婆呢？……我害怕……”她又一個沒忍住，哭了，鼻涕泡又出來了。
是啊，才六歲罷了，對於怪物，她真的害怕。
“不怕不怕，我們去，再看一哈你的外婆……好不好？”說著，爸爸的聲音竟然也開始顫抖了，她從未見過爸爸這樣過。
她聽外婆說，爸爸是拯救家庭的英雄，會一直保護蔫蔫，她也從未見過爸爸聲音這樣過，在她記憶裏，他是勇敢的，是很厲害的，給她買糖，買山楂，還有地瓜。
她沒說話，在懷裏點點頭。
爸爸抱著她到後山去，這裏有幾座墳，是她祖父祖母，還有外婆，在左邊那座墳是外婆的，幾個婆婆還站在墳前，燒紙，哭訴著，求保佑。
“跟外婆說句話。”他輕輕搖了搖懷中的肖琦蔫，眼裏充滿憂傷和溫柔。
“爸爸，外婆怎麼了？”
雖然這個地方，這件事情見過一次了，但是她還是弄不明白，從前問的問題也沒有回應。
“乖娃娃，先跟外婆講幾句話噻。”
她看著他的眼神，充滿疑惑的點點頭，踢著腿要下來。
下來後，小步跑到墳前，學著哭出來，給燒著紙。
“外婆，你啷麼了？你以後還來陪到我睡哈，我害怕，有怪物，他們講你回不來了，是不是？你記得哦，來陪我睡覺。”
她是似懂非懂的，以前聽村裏老爺爺老奶奶說，像這種，就回不來了，死了。
她隻需要外婆來陪著她睡就好了，她害怕。
一旁的父親看著這一幕，無數的心酸，數不盡的憂愁，在這一刻，充滿胸腔。
走過去抱起肖琦蔫。
“好了，走嘛，讀不讀書？”
“嗯！要！”
她對讀書是向往的，她覺得在學校很開心，有夥伴一起，一起吃東西，還有洋芋吃，過年會發一小半蛋，她最喜歡吃蛋黃了。
父親沒有說話，抱著她去借了一輛自行車，這自行車車輪都有些泄氣了，座椅鐵柱也生鏽了，但也隻能這樣了。
路上，小雨纏綿，她身上套了塑料袋，整個人弄在裏麵，開了一個小孔，呼吸。
父親沒有塑料袋，就這麼淋著雨，不一會兒頭發就濕了，他後腦勺一小塊兒已經禿了，說是被貓吃了。
“爸爸，你啷麼不蓋袋袋？”
“莫得事！這點小雨，有啥子嘛！”
這麼說著，雨竟大了些她直起腰，用小短手費力遮擋著他頭頂的雨。
“娃兒！我不得淋好多雨！坐好，等一哈翻下去了。”
她乖乖聽話，坐了下去。
因為學校是在對麵山的半腰，路程很遠，又高又陡，騎了許久。
到了。
學校不大，和普通住戶差不多，瓦片房，比一些土房要好一些，是石磚砌成的牆。
父親拿著錢去交了費。
很貴，是他一個多月的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