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陪我去一趟王的寐宮吧。”
“是的。”
冷柔的月光輕灑落在華貴的木窗上,幾縷絲絲透過窗戶,照在檀木書桌上的公文。
班奧斯打開窗戶,若有所思地思索著。
兩聲有節奏的斷續敲門聲。
“進來。”
“夫君。”凱蒂對背對著她的班奧斯輕喚道。
“哦,是你呀。”班奧斯轉過身,略驚訝地看著她。
“妾身看夫君今晚吃得很少,準備了一些宵夜給夫君。夫君吃完之後便記得要早些休息。”
“哦,我會的了。”
“那妾身先告退了。”凱蒂福了福身,準備離開書房。
“凱蒂...”班奧斯猶豫地喚住她。
“夫君還有什麼需要嗎?”凱蒂目不轉睛地專注看著他。
“呃,沒有...謝謝你。”
“夫君多禮了。”凱蒂的眼神中閃過激動的神采,但很快被掩飾了下去。
“夫君還有事嗎?”凱蒂語氣有些小心翼翼地詢問。
“沒有,很晚了,你也早些歇息吧。”班奧斯搖了搖首,轉身繼續征征地望著窗外。
“夫君。”過了一會兒,凱蒂又輕喚道。
班奧斯馬上轉過身,略帶疑惑地看著她,開口道:
“你還沒走?有事嗎?”
“夫君,今晚一整晚都憂心仲仲,是不是公事上遇到什麼麻煩了?”
班奧斯搖了搖首,不語。
“夫君是在這這些日子宮中盛傳王出事的事情煩憂嗎?”凱蒂猜測地詢問。
“你怎麼會知道此事?”班奧斯嚴肅地開口。
他不是在王出事的第一天便下令命人封鎖掉所有消息來源了嗎?
“夫君莫緊張,知道此事的隻是極少人,而這極少人也絕不可能渲揚出去的。”凱蒂深知此時與可薩國戰事將至,這種動搖軍心的事是絕對不能被敵國知道的。
“那你的消息還真靈通呀!”班奧斯微諷刺道,他怎麼就忘了眼前這女子的城府之深呢?
“每一個皇宮貴族,都有他們獲取消息的溝道,這也不過是他們保命求全的方法之一。”凱蒂輕咬下唇道。
她做這麼多事到底是為了誰?她的丈夫懷格剛正不阿,辦事嚴明,執政以來不知得罪過多少皇宮貴人,她若非這樣廣集消息,就怕哪年他被仇家買凶暗殺了,她這個孤兒寡婦都還懵然不知呢!
“每個人都抗拒不了對權勢的追逐,若然當真想活在這個權力的圈子中,就必須付出一定代價。”班奧斯嗤聲。
“那你呢?你自己身為一國之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不是一樣地庸俗!”凱蒂忍不住冷冷反駁。
“若然可以,我從不會樂意看到今時今日的自己。”班奧斯語氣忽然有些幽遠。
“那你就辭官,我們一家三口過平凡老百姓的日子!”凱蒂急急地道。
“你...”班奧斯詫異地抬頭,第一次正眼看這個他由一娶進門便從未認真觀察過的妻子。
凱蒂臉上微沾紅暈,繼續大膽講下去:
“我知道,你其實早已厭倦了官司聲的爾虞我詐的虛偽生活,隻是當年王尚幼小,你不忍心看王一人獨自支撐大局,便獨自攬起國家重擔。直至這些年,王已長大,你才可以微喘口氣,雖然你仍憂心國事,但是這些年你的倦感卻有增無減。班奧斯,我知道你也是過得很累的!”
此刻此時的班奧斯早已鎮驚得開不了口。
這真的是他這麼多年來的認識中,為了虛偽的權力和寶貴,甘願委屈在政治婚姻當犧牲品的野心女子嗎?
她怎麼會用一種觀察他很久很久,了解他所有想像的深情妻子在激動地對她的丈夫剖白愛戀呢?
那麼認真的表情與語氣,也是她收買人心的另一種手段嗎?
“你...”班奧斯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沙啞。
“若你願意,我和格都不怕吃苦,都願意跟你過些粗茶淡飯的生活,況且,這些年府中也有一些儲蓄,省吃儉用一點,夠我們一家三口過一輩子的了。”凱蒂的眼神充滿希翼和濃濃乞求地望著一直靜靜的班奧斯。
這些年,她那麼用心地要梅菲管理好府內的賬,為的就是這一天。
“不,不可以。”班奧斯還是搖了搖首,
“可...你...”凱蒂希望落空,神情狼狽地轉身,放開一直緊扯住他衣角的柔荑。
原來,她又在自作多情,一廂情願了。
“不,最起碼現在還不可以。”班奧斯淡淡對正欲踏出門口的凱蒂道。
“你...”凱蒂激動地旋過身,像是明白什麼地道:“我知道了,我會等的,我會一直等到那天的。”
冷冷的月光輕輕灑入,幾縷落在凱蒂離開的身影上,卻在柔和中帶了些溫暖。
“王現在情況如何?”言言匆匆地邁進弗洛席的寐室,對大廳中的禦醫們詢問道。
“王的情況基本總算穩定了,隻是傷口有些發炎,至今一直高燒未退,如今務必盡快使王退熱,否則.....”
“是的,王兩次受傷的傷口同時發炎,再加上失血過多,情況才會如此反複。不過傷口最深的仍是第一道傷口,若能參今晚內退燒,情況會樂觀許多,日後的後遺症也將會大大減少。”另一個白發禦醫憂心道。
“會有什麼後遺症?”言言語氣緊張問。
“這還得等王醒來才知曉。”禦醫欠了欠慚愧地歉然道。
言言沒有再講什麼,直接走進內室,接過床邊侍女手上的濕布,一點一點地輕抹著弗洛席沉睡中的俊臉。
“你們出去吧,這裏就由我看著。”言言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命令道。
“是的。”侍女們紛紛退下。
“你到底是在折磨你自己,還是在折磨我呢?就非得要用如此決然的方式,讓我心痛嗎?...你明知這樣做,隻會逼哭我的。”言言的蔥指輕柔地撫平弗洛席睡夢中緊蹙的劍眉。
“快醒來好嗎?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會讓我擔心的。”坐在床邊,扯了扯被角,言言彎身側臉覆在弗洛席的胸膛上,幽幽道,“若你真的那麼想言愛你,言便努力去愛你。”說到這,言言籲了口氣,疲倦地閉上雙眼,沒看見昏迷中的人兒,突然睫毛輕顫的微弱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