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無聲。
無人打破這份安寧。
聶禧雲站在聶書顏身邊,渾身不自在。
她記得,之前一個丫鬟隻是不小心撞上太子殿下,被阮氏瞧見了,立刻就被帶走了。
若是今日殿下和聶書顏的談話被阮氏她們知道了,隻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殿下,我三妹妹年紀小懂事遲。”聶禧雲低聲開口,“對於反賊白音,她不曾了解的。”
好一個反賊白音。
聶書顏回神,淡然掃了一眼聶禧雲。
方才腦子的諸多想法,現下也全都隱匿於唇邊。
謝寅失笑:“倒是本宮冒昧了。”
“豈止是冒昧。”段京辭的聲音由遠及近,“白家小姐已死三年,殿下懷中也有了新人。而今卻披著這身外氅,玩一出睹物思人。這手段,妙哉。”
話音不落,段京辭從湖心亭方向而來。
他今日依舊戴著白綾,可白綾的顏色幾近透明。
聶書顏一眼就能窺見那雙湛藍的雙目,此時帶著一股莫名的戲謔,落在自己身上。
她抿抿唇,前世這二人見麵也是如此,唇槍舌劍。
段京辭說話還同當年一樣,表麵看著像個仙人一樣,可開口能噎死人。
從前不明白謝寅為何要處處忍讓段京辭,如今她置身事外,倒也明白。
謝寅雖是東宮皇儲,可,誰又能勝券在握,走到最後呢?
更何況還有個最大的阻礙在北疆。
“國師還是如從前那般愛開玩笑。”謝寅無奈,似是不計較,“本宮與阿音的過往,國師不也親眼見到過嗎?這件外氅,是阿音為本宮一針一線親手縫製的。瑤兒雖與本宮相好,可她並不是一個善妒的女子。”
他伸手撫摸,麵有不舍。
聶書顏有點反胃,若不是親眼見到他寵著聶卿瑤,自己還真的會被他這副深情緬懷的樣子給騙了。
當年,她熬夜許久縫製的外氅送到他手上時,段京辭就嘲笑過自己。
說自己不善女紅,卻硬要勉強自己。
歪歪扭扭在氅邊繡朵白梅,也是注定要拖進汙泥裏。
可當時的自己不談勉強,滿腦子隻有讓喜歡的人開心,卻忽略了自己一直在為難自己。
如今一朝不喜歡了,才想起來當初諸多的勉強,而今仍舊不被人珍惜。
“哦?殿下既然對大小姐如此高的評價,應當是鍾情於她了。如此,為何還不請陛下賜婚?”
段京辭說話,可眼睛一直透過白綾盯著聶書顏。
幾分漠然恨不得鑽出白綾,好叫聶書顏看看清楚。
謝寅抿唇,手上暗暗使勁。
若說賜婚,他當然想。
可父皇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剛想請旨賜婚,他就病了。
待自己作罷,他又勉強上朝。
反反複複,不知作何!
聶禧雲站在一邊,想說話又顯得很不合時宜。
“三妹妹。”聶禧雲悄悄扯了下聶書顏的衣角,“咱們偷偷走吧,他們看起來像是要打架。”
聶書顏:“……”
聶書顏使了個眼色,轉頭對著謝寅道:“殿下,時候不早了。我們還要趕著回去,就此告退。”
不等對方回答,她福身後再向段京辭福身。
而後帶著聶禧雲匆匆離去。
謝寅臉色稍沉,他不過是想先接近這聶書顏,好好試探試探她是否知道些什麼。
不然又為何與段京辭走得這般近。
段京辭的臉一直對著謝寅,好似一直在等對方回答。
謝寅歎了口氣:“國師你我本可以聯手,為何要如此爭鋒相對?若是阿音泉下有知,也會為你我難過。”
當年的段京辭雖言語犀利,可依然給白音的麵子。
如今白音沒了,他有心拉攏段京辭卻不受待見多年。
“太子殿下與其同貧道說這般傷懷念舊之言,不如好好想想,該怎麼將文井鎮大規模賊寇叛亂的事報給陛下。”段京辭揮袖,背過身去,“畢竟隆冬將至,三皇子也快回來了。”
他說完,腳似不沾塵般瀟灑離去。
謝寅唇邊笑意淺淺,眼神徹底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