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京辭偏頭,如血般紅潤的下唇掠過她的鼻尖。
白綾後他眼神沉沉,聲音冷冽中帶著一絲肯定。
“隻要有我在,這世間無人能動你分毫。”
聶書顏定定望著他,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前世。
自己身負重傷的那日,段京辭匆匆趕來。
一見麵不是關心,也不是挖苦。
隻是反問自己,為什麼不等他,為什麼不信他,為什麼要將自己變成如此傷痕累累的模樣。
而當時的自己隻顧著打完仗,立刻回京與心上人、與親人相見。
聶書顏抿唇,二人對視良久。
終是她先撇過臉。
“國師大人,你我素不相識,何苦要如此戲弄於我?”聶書顏聲音悶悶,深吸口氣。
花園內,寺廟前,還有現在。
明明今生不想再有所糾葛,為何還要針對自己……
一輪圓月高掛天上。
一抹身影極速閃過。
段京辭蹙眉,穩穩停在了坊市中最高的一處塔上。
他摟著聶書顏,似是漂浮在翼角上,始終沒有放開。
“你覺得我在戲弄你?”段京辭罕見黑臉,可摟著她的胳膊卻毫不鬆懈。
他眼神複雜,隔著白綾凝視著懷中人。
“我是丞相的女兒,要站在你的對立……”
“你是嗎?”段京辭冷不丁反問。
聲音似有若無,像吹在聶書顏身上的寒風一般,到她麵前就突然消散了。
聶書顏下意識對上他的臉。
他這是什麼意思?是自己露餡了,還是他知道點什麼?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麼說了!
“我怎麼不是?”
“你做他的女兒,不如做城東阿黃的女兒。”段京辭開口。
阿黃?
聶書顏挑眉,這個名字有點不太像人名。
二人再一次飛起。
入夜後的坊市。
街燈亮如白晝,攤販叫賣聲不斷。
聶書顏第一次在這個時間段逛坊市,一時間到有些好奇。
前世一直忙著打仗,不曾停下腳步瞧瞧京中的一切。
河堤邊,女子鼻尖凍得發紅,而她的情郎姍姍來遲。
嬌嗔委屈之際,情郎從懷中掏出熱乎的小食。
情郎好生哄著,再三道歉。
女子破涕為笑,嘟著嘴扭身不理他。
若是父親看見如此景象,定是會欣慰的……
聶書顏唇邊淡笑,第一次心生暖意。
即便是當初為了謝寅上陣廝殺,可如今這太平盛世,也確是她與白家闔家想要的。
隻不過,這一切謝寅不配享有!
“拿著。”
聶書顏的思緒被段京辭打斷,她側目。
還冒著熱氣的紅薯被他捧在掌心,遞在自己眼前。
“紅薯罷了,用不著拿眼神去打劫。”
聶書顏:“……”
聶書顏閉閉眼,他這嘴……
她道了聲謝,無奈接過紅薯就近坐在長凳上。
耳邊嘈雜聲不斷,鼻間聞著紅薯的香氣,還有各種各樣的交談聲。
原以為借屍還魂一直是自己死不瞑目的妄想。
可今日坐在這,第一次覺得自己是活生生的人。
“你帶我來河邊做什麼?”聶書顏開口,捏了塊紅薯送到嘴邊。
段京辭忽而正色道:“就快到隆冬了。”
“啪嗒”
聶書顏手中小塊的紅薯應聲而落。
隆冬!
她強扯嘴唇,問道:“你什麼意思?!”
為何要特地與自己說這個日子?
這個日子,是三年前滿門被滅的日子!
段京辭搖頭,沒有回答。
“段京辭,你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你總是說這種似是而非的話?!”聶書顏緊緊盯著那條白綾,第一次生出衝動。
她緩緩抬手,伸向白綾握在手心。
段京辭沒有躲。
“唰!”
她猛地扯下,卻突然睜開雙目。
“呼——”
聶書顏從床上坐起,她立刻抬起手。
沒有白綾,再看看四周,還是她的閨房。
居然是夢?
“三小姐,夫人說今日闔府要去坊市一趟。”
小桃端著麵盆入內。
聶書顏失神般,將雙手泡在水裏。
食指的指尖一抹淡黃色痕跡被水泡軟,飄在水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