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紅花燭無眠夜 難徹今宵共此生——引篇
自古以來,位於秦嶺淮河以南的桃花鎮與淵溪村就有著莫大關聯,即是桃花鎮凡女子,多數嫁往淵溪村,似以前者為娘家,後者即婆家.
趙寡婦原名趙儒水,是淵溪村為數不多的寡婦.大夥都說她丈夫參軍死了,不知她信沒信,整日渾渾噩噩,不是傻笑,就是朝人招手,可著實是位苦命人.
在趙儒水七歲時,父母就為她訂好了娃娃親,是淵溪村一教書先生的孩子—王世九.
要說這教書先生,來頭可大了,據說是皇城裏來的大人物,名王岐,來此遊山玩水.身著碧玉青綢大衣,龍口金絲雙袖,腰佩深水珀玉,雙鳳眼,斜劍眉,甚是副官人模樣.恰似看上了桃花鎮的枝頭名花李織知,素袍桃衣,凝情語,稚桃玉唇,星眸玉指,參若桃花仙子,使人看得透徹,秀色可餐.君子得佳人,郎才女貌,兩情相悅.自此王岐便入鄉隨俗,在這淵溪村當起了教書先生.
而兩村學識淵博的人除了年過花甲的村頭老炮,整日滿口知乎者也,那是逢人個個說曾顏,隻有吹噓打馬哈的伎倆,也就隻剩下這位真“孔子”了
由於兩村就這麼一位教書先生,王岐一天兩村跑,而王世九便跟著他兩村遊,至於李織知......
家有嬌妻天怨安,散得苦難償來還.或是老天看不得王岐的生活順風順水.自從王世九出世後,李織知的身體便日漸欠佳,愈發憔悴.
直至那日雪夜,冬至踏來.王岐見織知咳得厲害,便背扶她到桃花鎮處處尋針問診.窗頭望去,大雪紛飛無終日,桃花散盡在枝頭.黑壓壓的一片,似乎什麼都有,又什麼都沒有.王岐癡癡望了許久......
白色的紙錢同飛雪同飄忽於天地間,與桃花同埋藏在這片土地.王岐跪在李織知墓前,三日未泣,三日未語.呆呆的拄跪在那裏,周圍的村民有好心相勸的,有送飯來的,有哭泣的,有惋惜的,有憐憫的.
有位出家道人路過此處,看見地上冷掉的飯菜,歎了聲可惜,伏身端碗,拿手即吃.村民悲憤欲言,刹那間,老道先開口了:“心是死的 食什麼也無味.同此黃泉一別,君郎誌在逍遙.莫忘使君歌笑處,小橋頭,佳人邊.”
恍惚間,王岐閉眼癡笑了起來.
道長留下一句:“正分別,凝情語過三巡,見著了,就好好道道別吧.”說罷,人影去無蹤,留有空碗中揣三枚青銅幣.
此時的王岐若身處空靈,飄飄乎如虛無之感,身置孟婆橋前,而眼前之人,便是自己愛徹骨底,人世兩隔的妻子.
此情此景,王岐想到當初在橋頭見到李織知的第一麵——不知秋意濃,盯迷一佳人,莫道不消魂,岸流西風,人比桃花仙,懶看桃豔欲欣榮,獨瞥桃仙驚鴻玉立沁我心,口隨心開:“仙子,初見你,若是一眼萬年,也便甚有深意了.”
隻見李織知會心一笑:“公子蕭瑟初遇織,怎待此驚意容顏.可莫失了大意矜持.”
......
九月奉天,明媒正娶,八抬大轎,風光無限.兩村間前瞻馬耳九仙山,碧連天,晚雲間,城上高台紅姻緣.隻見小溪鷗鷺靜聯拳,枝頭鴛鴦比翼雙飛共此情.黃昏暮下,炊煙嫋起,火燒雲邊,雁雁若侶,去翩翩,點雲煙......
李織知身著稚紅嫁衣倚靠在轎台,拉開垂簾,王岐身騎白馬,紅花織胸頭,金鳳印龍袖,一步一視,一視一語......
隻是回憶,似顯現在眼前,黃泉殊途,也隻有縱使相逢應不識了,莫使匆匆雲雨散,今夜裏,月嬋娟.
褪去回憶,王岐與李織知相顧無言,這一眼萬年,便知彼方所有深意,“郎君,此一別再勿忘我,下次相見,就不知更待何時了......”
王岐睜眼,望向墳頭,捧了些參雪落花,同自己的玉佩埋於此間.回頭拿起那三枚銅幣,朝山頭鞠躬叩拜:“多謝道長.”隻聽遠山傳響,山穀傳聲——“起處心悸意,何處來長歌,一切須遵從內心罷了”
人事淒涼 回首 便他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