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覺得世界是怎樣的。\\\"
“世界是純白色的,”我有些木訥的看著醫生的手,和她談話我總能覺得心安,但我看起來好像不是那樣,“有顏色的是人類……黑色,紅色或者是白色。”
醫生她看著我,我或許是太害怕別人看著我了,便深深地把頭埋下去。她起身站在我的身後,我卻覺得背脊發涼,仿佛是那可怖的獨眼天使般——她明明對我來說是溫暖的。
“那你是什麼顏色呢?安橙。”
她溫柔的說,然後蹲下來看著我。
我也在想,我到底是什麼顏色呢,是熱情的紅色嗎;是陰暗的黑色嗎;是純潔的白色嗎。但好像都不是,我想,我會是橙色的嗎,好像也不是。我問月亮,月亮說我是灰色的,可憐的,染上了些許黑色的白色。所以我又問月亮,祂是什麼顏色,祂說祂是灰色的,但祂為什麼會是灰色呢?祂說因為祂屬於我。
我的確是灰色的吧,沉默的灰色。
“她的狀態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醫生又在和施媽媽交代這次麵談後得出的結論,“……臆想症……想象自己從未經曆的痛苦……”
施安橙不敢看母親的臉色,在她心裏,母親一直是一個威嚴不容質疑的形象,比父親更加具備掌權者的威壓。父親,父親?似乎這個詞語在她記憶中過於模糊了,施安橙甚至不知道父親是什麼樣貌,曾經的母親膽小怯懦,為了她才變得如此強勢,對,她想起來了:母親曾經的怯懦讓她也同樣變得敏感自卑,哪怕母親已經為她做的足夠多,她也會覺得還不夠。但是隻要愛她,愛她就夠了,但是母親是愛她的,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愛她,卻又過分沉重了。
她曾不止一次的問母親真的愛自己嗎,但那份記憶是模糊的,仿佛那時的她馬上就要昏倒在地,記憶中的母親隻是死死盯著自己,不發一言,恐懼,與現實中母親的強勢結合,哪怕是假的,但假想的時候早就設定好了這個既定程序,無法逃避的。但她又想起這時候母親就會軟下神情擁抱自己,聲音哽咽,為什麼會這樣呢?明明是愛的,是愛的對吧?
“月亮月亮,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呢。”
月亮祂再次出現了,我仍舊看不清祂的容貌,祂自我心中那方淨土降臨,用祂柔軟的手輕輕拂過我的臉頰、我的鼻子、我的嘴唇、我的逐漸腐爛的靈魂。祂似自由的風,卻被我緊緊拷在我的心裏,僅僅隻在這一方天地回轉,月亮祂是獨屬於我的,屬於我的月亮。祂聲音縹緲的讓我聽不清,祂在叫誰?
“安娜……安娜……”
安娜是誰,我是誰,我到底是誰?我就是安娜嗎?但我不是,我誰都不是。
——夢醒了。
“使用催眠……她的內心世界……月亮……”
她背後全是汗,肌膚緊緊貼著那層衣服,施安橙有些呼吸不暢。
安娜……安娜……
她想起來了,那是她最喜歡的小說裏的女主角,她想要和安娜一樣勇敢。
但餘下的,唯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