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像小孩的臉,說變就變,先前還是豔陽高照,轉眼大雨已傾盆而下。不過乍變的天氣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屋內熱絡的氣氛,許久未見的好友自是喜出望外,把酒言歡。
身形頎長,麵容如玉的少年伶俐地端起酒杯,畢恭畢敬地道,“夕然敬莫伯伯一杯,祝莫伯伯福壽安康!”
“好,好,好!”莫雲天朗聲笑道,眼神中滿是讚許,這孩子,雖是初初見麵,神色中卻不見半分羞澀,說話行事都是進退得宜。小小年紀就有這般氣度,長大後絕不是池中之物。
“夕然以後還仗莫伯伯多多提點了。”少年謙恭地道,帶笑的眼靈氣逼人。
莫雲天見他氣質卓爾,不禁歎道,“江大哥好福氣!生得夕然這樣的好孩兒!”
一旁的江劍歲是個典型的江湖漢子,長得虎背熊腰,粗獷異常,性子也是分外豪爽,聞言不禁笑道,“我瞧晴兒生得好,也是喜歡得緊,幹脆我們結成親家得了!”
一桌的人皆哄笑起來。江夕然偷偷瞧了晴兒一眼,見她已是紅了一張俏臉。對於這個莫家妹妹,他見第一眼時隻有一個感覺:驚豔!
是的,驚豔。早聽爹爹說過莫家妹妹貌美,但沒想到才不過是九歲的小女孩,已經美得那樣空靈,那樣虛幻。當真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就算爹爹真的要跟莫家結親,他也不會反對。本來嘛,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莫家跟他們也算是門當戶對,莫晴月又是個典型的大家閨秀,貌美不說,還溫順羞澀。他想象中的妻子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正想著,突然聽見莫雲天驚呼了聲,“寒兒!”
寒兒?有些驚訝地循聲看過去——
這一眼,竟是用了一生的時間也沒能忘卻。
紫衣黃裙的少女,靜靜地立著。沒有人知道她什麼時候來的,也沒有人知道她已經站了多久。
她的衣服已然全濕,雨水順著頭發緩緩流下,可能是因為淋了雨,臉色蒼白得嚇人,雖然在瑟瑟發抖,卻隻是靜靜地站著,低眉順眼,清秀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怎麼淋成這樣?出門沒帶傘麼?”莫雲天走上前,皺眉道。
她眼未抬,淡淡道,“家裏來了客人,我雖托張大娘帶了話,卻沒人有空送傘去。”
她的口氣很平靜,雖是不帶任何指責,聽在在場的眾人耳裏卻都有些歉疚。江劍歲父子自然因為自己是她嘴中的“客人”的緣故,莫家莊的一幹人等也是心思百轉。
莫雲天臉色一沉,惱道,“是哪個奴才這麼沒規矩!竟然敢推脫有客人不去送傘!我非嚴辦他不可!”
江夕然聞言驚訝地看父親一眼,這個女孩跟莫家到底是什麼關係?一向好脾氣的莫雲天竟然為她發怒,可從她的陳述中又覺得莫家仆人壓根沒把她當一回事。
江劍歲是個直腸子,也忍不住問道,“莫兄弟,這小女孩是?”
莫雲天臉色變了變,還未開口,就聽少女一徑淡淡道,“不必了。我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