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問,您是怎麼知道他呢?您和孟政的關係是如何呢?我不得不考慮,您是不是當年知情人之一呢?”

“我當時就好奇……為什麼你突然從薑家辭職來做我的私人醫生,是我查的太明目張膽了嗎,還是說,我那些年一無所獲,是你在擋我查,對吧,我敬重的吳醫生。”

他說的話裏沒有一絲怒火,用平鋪直敘的口吻發問,聲調沒有起伏,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吳立正知道他的性子。

鄒紀自小就如此,隻對確切的事情發問,他的探究和追根到底的精神在被鄒老爺子壓抑的狀態下依舊昂揚自立。

這一點,吳立正不得不佩服他。

獲得成年男子的信任很容易,他憑高深的醫術和持久的信譽贏得了鄒家裏麵做事的人的尊重,但贏得小孩的信任卻十分艱難。

鄒紀當時年幼,但如果在長輩們不在場的時候,對在鄒家做事的人說的話舉足輕重。

吳立正當時感慨,想:這麼小的孩子,看起來大概十幾歲,竟然完全喪失了作為一個小孩子應該有的活力和朝氣,變得死氣沉沉,一舉一動都像是先前已經固定規劃好似的。

真讓人惋惜。

取得他信任竟然如此艱難,鄒紀不怎麼生病,他堅持運動,飲食又十分規律,吳立正懷疑自己這是屍位素餐來了。

在其位,謀其職,鄒紀不生病,他吳立正也樂得逍遙。

吳立正真正覺得自己和鄒紀關係開始破冰還是因為一件很小的事情。

鄒窈當時感冒,鄒紀牽著鄒窈回家後,強迫鄒窈把牛奶喝後,又督促她去洗澡,鄒窈撅著嘴,十分不樂意被管,但還是乖乖去按哥哥的要求去做了。

吳立正看得可笑,他包好中藥,遞給下人,把藥去熬一下。

吳立正:“嘿,你和你妹妹相處真與眾不同,你知道你現在像個什麼嗎?”

鄒紀正在收拾鄒窈早上擺在餐桌上的文具盒,聽到後,看了他一眼。

吳立正習慣了他沉默寡言,直接說:“你不像她哥,你倒是像她老師。”

他笑道:“誰家哥哥這樣對妹妹啊,你對她要保持一顆童心。”

鄒紀:“比如?”

吳立正:“比如,你要哄著她喝牛奶,看你妹妹不喜歡喝牛奶的樣子,你應該說‘哇,我知道我們小可愛最棒了,一定能喝完這杯牛奶對不對?’,這樣之類的話。”

鄒紀一臉質疑,盯著他了一會兒,抿唇,似乎十分不能接受他說的話。

但好在這是個好的開端,吳立正心想,以前可是隻說是、好、可以之類的,現在終於把他當做一個人了,和他開始交流。

他來的確不是因為他想換個地方當醫生了,他來,是因為他發現鄒家有人在查當年的案子。

當年揚瑕被救出來,第一時間就送到了他這裏,不僅是因為安全,還是因為關係親密。

作為少數的知情者,他自小到大的夥伴孟政懇求他幫他一個忙。

都是老熟人了,吳立正最怕這一點,不好拒絕,這麼多年了,什麼事情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他歎息,覺得揚瑕也真是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