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維從小賣部出來，把啤酒遞給她而後同她一起坐在台階上，漫不經心地問“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什麼問題”她說。
“那隻貓的品種、顏色、身形”
林婕妤邊聽他說邊擰開啤酒蓋，小雞啄米似的喝了一口說“你剛才有問這麼多問題嗎。”
江維無語地看了她一眼“你再不說，就別喝了”
說著他就要去搶，林婕妤馬上服軟，急匆匆地站起身把啤酒護在身後“我說我說。它的顏色是橘黃色，身形臃腫用許知燃的話來說就是一個煤氣罐，靈活倒是挺靈活的。”
江維隻聽她一麵詞，就斷定是他家貓咪，除了那句‘身形臃腫’外。
他從台階上激動地站起，眼神閃爍著希望的光芒，在白熾燈的照射下像是漾著層水光，林婕妤的視線停留在他的喉結處。
他的喉結有一下沒一下的滾動著，還真性感。
“你有照片嗎。”他問
林婕妤這才回過神來“啊？沒。你想要的話給我2000過一個星期我就給你抱回來。”
“行，咱倆先加個微信。”
她默默地拿出手機，瞳孔放大直勾勾地盯著江維看。
2000塊對於一個高中生可不是什麼小數目。
江維被她投來的目光感到不適，加完微信，抬起下眼瞼對上她的視線問“盯著我做什麼。”
“隻是有點好奇你一個月的零花錢多少。”她點開微信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心無旁騖地回看他。
江維剛搭上脖頸的手僵硬地垂了下來，表情冷淡眼神飄忽不定地看向某處沒說話
轉身回去了排擋裏。
林婕妤跟在他後頭，盯著他寬闊瘦而有力的肩膀發神。
剛才她問時，他明顯不對勁，是她惹毛到他了？還是在他麵前談金錢是禁忌？
“這男人也太難伺候了吧”林婕妤在他背後罵了個狗血淋頭。
她實打實的不會安慰朋友，看似熱情似火其實內心格外寒冷。
在她麵前站著的男人隻不過有幾麵之緣朋友都算不上的人，自然他的事她也不感興趣。
一開門映入眼簾的是許知燃鼓囊著嘴奮力進食的模樣，吃相格外難堪。
何念念吃飽了正玩著手機，一見開門的江維和林婕妤，自然而然地放下手機目光朝向林婕妤問“剛才下去幹嘛了。”
“去下麵開了瓶酒喝”她說。
許知燃一聽忙喝了口水，情緒格外高漲“不早說，我正想喝啤酒解膩! ”
江維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一聽到許知燃這個大嗓門在包廂裏嚷嚷，不爽地睨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開口“回頭我就跟教練好好‘探討’一下你在校外喝酒的事。”
“欸! 江維我招你惹你了，你要是敢告訴劉教練我就跟你絕交! ”
劉教練是重點監督許知燃個人飲食的教練，前幾年他每次偷喝酒都是江維去告發的。
江維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多大的人了，一天到晚跟個沒長大的小屁孩一樣幼稚。
他沒坐多久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手機扯著許知燃準備走。
“哥…哥我還沒吃飽。”許知燃叼著雞腿說話含糊不清。
“回去吃。”
門“嘭”的一聲，包廂內隻剩林婕妤何念念。
何念念看著他剛才那氣氛覺得不對，問道“他怎麼怪怪的。”
“有可能被我氣的。”
林婕妤心不在焉地扒拉著雞腿。
“咋啦，你打他了？”
“我可沒扒拉他啊，我扒拉的是小雞腿。”她一門心思根本不在江維身上，她的全身心已經完全屬於她手上的那隻雞腿了。
何念念歎了口氣，果然不該在飯桌上談論正事。
……
吃過飯，林婕妤悠哉悠哉地走下樓，到最後兩級台階時，她雙腳起跳跳了下來。
服務員見到林婕妤給她鞠了個躬，並說道“剛才兩位先生已經買過單了。”
“啥？”她沒聽明白，確認一番後林婕妤滿臉惶恐地看向何念念說“壞了，我忘記告訴他們這是我爸開的飯莊不用付錢。”
更何況這頓飯下來起碼要花費1000左右。
她立馬發微信給江維。
“這是我爸開的排擋，不用你付錢更何況明明是我請你們。”
過了幾分鍾，林婕妤的手機才有動靜
“沒事，小錢。”
這時何念念拿著賬單放到林婕妤麵前，驚歎道“花了1200欸。”
林婕妤更氣了，她爸開的什麼破店吃了他幾碗飯就tm花了1200。
“我先轉你600剩下的等我有錢了再還你。”
“不用。”
她可不管，把這月的零花錢全轉給江維了。
他沒收，發了個“？”
“都說了不用。”
“我最不喜歡欠著別人了，你要不收我到時候轉給許知燃。”
江維這時剛耐速跑完一圈，拿起手機看到微信彈出的消息，皺著眉回道“我付的錢，你轉給許知燃做什麼？”
跟他一同跑的許知燃伸著老長的脖子，就想看江維怎麼一跑完就看手機，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驚的大叫一聲，整個操場都環繞著他的聲音。
江維感覺右耳要聾了，不爽地扭頭看他“有病？”
“你啥時候加的林婕妤，我怎麼不知道。”
江維懶得和他浪費口舌邊打字邊說“吃飯。”
許知燃越聽越急，伸手扣住他的雙手不讓他打字，急就寫在臉上了“你是不是要跟她好上了，我不允許你跟她好上，江維你可別仗著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就可以…”
江維被他搞懵了，扯開他的手手動閉麥“閉嘴，我要是跟她談戀愛你會不知道嗎，就算全世界都會被林婕妤迷倒，我也會是例外。”他扯開手問“現在冷靜下來了沒有。”
“嗯。”
聽到江維這麼說，他總算是放心了很多，雖然他兄弟吧沒談過戀愛，但隻要他想就一定會有女人主動送上門，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江維身邊最不缺女人，可是他總表現出一副清心寡欲像一潭毫無波瀾的清水。
“隻要你不喜歡上她就好。”許知燃把釘鞋給脫了，笑嘻嘻地看著江維。
“你就這麼喜歡她？”他問。
“喜歡啊，當然喜歡雖然喜歡的草率了點但我真的喜歡像她這麼有趣的女孩，何念念給我看過她今年運動會1500奪冠的視頻，老帥了。”
他邊說邊翻看手機相冊裏的視頻，江維從頭到尾都看了，速度確實很快難怪吃的那麼多。
“帥吧。”
江維看到最後她雙手抬起興高采烈的樣子隻說道“還行。”
放到寧忠可以說是小黑馬，但在普洱比她優秀的女生一抓一大把。
許知燃翻看著聊天記錄，順帶提了嘴“跑這麼快都沒破學校記錄欸。”
“她跑多少。”
“6分鍾”
這倒是讓他來了興趣，拆著手上的護腕問道“他們校記錄多少。”
“5分40秒”
他拆護腕的那隻手突然停頓下來，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許知燃，手肘撐地的確認一遍“真的？”
“真的，不過我也沒有想到寧忠不都是隻會讀書的書呆子嗎，這成績比我們女隊好多人都高。”
“嗯，應該是練田徑的。叫什麼名字。”
許知燃摸著腦袋仔細翻著聊天記錄搖搖頭說“不知道，何念念沒說。”
江維站起身點點頭，把身上護腕護膝收拾進包裏，許知燃也跟著一起站起來，勾著他的肩膀問“再過一個星期我們不是要決賽嗎，正好趕上周末要不要叫上林婕妤她們。”
“你的腦子裏就隻有林婕妤嗎”江維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又道“隻是一場小比賽，還要約她，最近寧忠氣氛很緊張，複習都來不及她沒空來的。”說這話他是完全陰陽許知燃的。
“我不聽我不聽，她肯定會來的。”
許知燃優點就在於總會用積極樂觀的態度麵對每一件小事。
事到最後都得向林婕妤坦白，但她思考了很久隻回複他一句“再看。”
最近寧忠的確像他們說的那樣高三生氣氛非常特別詭異緊張，一般心理承受不住的當天就跑回家哭著跟爹娘喊我不是讀書這塊料。
何念念也經常抱怨老師出的題簡直不是人做的，除去文理科火箭拓展班精神狀態較好，普通班級的學生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林婕妤精神狀態本就不好，現在天天在學校發瘋。
唯一的動力隻有學校旁邊的小吃攤了，那兒承載著她高中生活的美好回憶，每次她嘴饞或者壓力大都會去吃煎餅，往往吃到一半她總會湊巧碰到虞婉潔和明澤遠來小吃攤買煎餅吃，之後又要被他們塞一堆的狗糧。
總之她的一天生活可謂是非常糟糕，每天不知道在忙碌什麼，重重複複地做著相同的事，她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距離高考不到一個月時間，突如其來的短信使她短暫陷入沉思。
這幾個月，她都憋在學校家裏太久了，是應該給自己放一天假了
……
周天一大早，江維領隊去普寧市體育遊泳館，他們隊總共10人大多數人依舊上身套著比賽服，下身是花紋各式各樣的三角褲，唯獨江維穿了闊腿褲上半身是學校分發的比賽服。
到達更衣室，江維把衣服脫的隻剩一條三角褲，他一抬手若隱若現的蝴蝶骨更為明顯，稍微走幾步路手上腿上的肌肉線條美如一幅畫。
他走出更衣室和許知燃彙合一係列流程結束，零星能看見幾個入座的人影。
許知燃接到電話去接林婕妤何念念了，留下江維獨自一人熱身，看他一臉不值錢的樣兒，江維真替他感到丟臉。
戀愛腦果真是名不虛傳的。
大概過了小半分鍾，許知燃帶著她們偷偷溜到泳池南門江維熱身的地方。
兩人一見麵尷尬詭異的氣氛突然湧上來，江維自顧自地穿上外套泳帽一摘“我去看看教練到了沒有”完全避開林婕妤的目光便離開了。
“我也跟著一起去”許知燃轉頭對她們又說“你們先在這等我會兒”
何念念看出此事不簡單，待許知燃他們走遠，拉住林婕妤的手問她“你們昨天晚上是不是聊了不該聊的。”
林婕妤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她手上拿著還沒擼完的串仔細回想了一番。
昨天啊，她聊了關於比賽的事情還有…他的私人問題。
“他跟我說了關於他原生家庭的事，說了好多好多。”
何念念一聽滿臉不可思議匪夷所思地開口“他…為什麼要跟你講這些。”
“嗯…也許是因為上次我問他一個月有多少零花錢，他沒有回答反而是生氣了，才跟我解釋了這是為什麼。”
“那是為什麼。”
林婕妤小聲噓了聲“秘密”她答應過他幫他保密的。
既然她不說，何念念也不打算追問，兩人獨自逛了一大圈途中被許知燃帶到觀賞最佳區，這時人大多已經坐滿了，這兩個位置是臨時占好的，等安頓完她們許知燃揮著手跟她們道別“拜拜，祝我比賽加油喲。”
“嗯，比賽加油。”
“加油。”
前麵幾場大多是別的學校在比，一聲哨響運動員們從跳台上躍入水中，身體靈活的猶如八爪魚，不出幾秒的時間就能看出第一名是哪位了。
說實在有點無聊，林婕妤沒有想到會這麼無聊，還以為是激動萬分熱血沸騰的。
旁邊坐著的兩位女生一直哇哇叫囂著江維的名字，一旦出現他的身影她們便會尖叫的失去控製。
林婕妤也受了點影響，湊到何念念耳邊輕聲說“我感覺吧，江維那身材我願稱之為男性中的妲己。”
“嗯”何念念不得不承認他的身材的確自愧不如。
腹部若隱若現的腹肌，典型的肩寬腰細人高腿長在人群中格外突顯，今天一天他是全場的焦點，好像大家都不是來看比賽的是來看他的。
許知燃跟別的學校比了幾場，金牌被他拿到手軟，趾高氣昂地站在頒獎台上發表獲獎感言
“我個人覺得啊，隻要有努力就一定有回報，沒得到相應的回報就說明是你不夠努力。”
明顯是嘲諷對手的。
接下來的幾場就有意思了，氣氛明顯達到了高潮，林婕妤是聽到歡呼聲和鼓掌聲才知道這幾場都有江維。
他身穿黑色泳褲，進行比賽的最後熱身，江維旁邊站著的運動員全是來自各個學校的健將，有幾個他還認識。
他站到跳板上，泳鏡一戴背弓著雙手緊握住跳板兩側目視前方，哨聲一響所有運動員幾乎同時起跳。
若把其他人比作是魷魚，那麼江維就是鯊魚，是海底裏最凶猛最高傲的一頭巨齒鯊，他的速度快到第二名跟著他都有些吃力，總有人說他驕傲妄為，林婕妤看了這次的比賽突然明白他的實力允許他目中無人。
一圈結束，他順利獲得冠軍，這短短的50米對於他來講似乎非常輕鬆，浮出水麵的那一刻全然看不出他欣喜的模樣，似乎早就習慣了。
主持人走向江維讓他發表獲獎感言，他低著頭想了會隨後接過話筒，清冷帶有他獨有的磁性聲音響徹著整個體育場
“這一次獲獎我並沒有發揮出自己最好的水平，但很感謝我的隊友我的老師以及共同參加比賽的選手們，能夠站在這裏就說明你為自己的夢想跨出了一小步，未來的路很長夢想很遙遠踏足每一步總會成功。”
他說完，體育場突然響起轟鳴的掌聲，何念念旁邊的兩位女生已經要喊破嗓子了，看來她們對江維的癡迷度達到癲狂的狀態。
那一場比賽是林婕妤看過最為激動的一次，她明知他一定會得冠軍又害怕場上的他會因緊張而失誤。
比賽的結束比她預想的要完美很多，平常吊兒郎當的江維發表獲獎感言卻如此有人生哲理，她倒是挺震驚的。
果然人不可貌相。
“念念我去下麵買瓶飲料你幫我占著位置”。
何念念點點頭，她才放心離開。
大門口有一位記者站著正在實時報道，她尷尬的介紹整個比賽過程正不知所措時，林婕妤的出現仿佛就像她的救星。
“好的現在我們進行民眾采訪。”
她把話筒舉向一臉懵逼的林婕妤對著她職業假笑地問道“您好，請問你對於這次青少年遊泳比賽江維選手在場上勇得冠軍，有什麼想對他說的或者感想。”
林婕妤不知所措地看著攝像機，沒想到人生中第一次被采訪竟是這種方式。
記者把手中的話筒對到她嘴邊，她突然想到昨天晚上江維和她說的那些，微微一笑接過她的話筒直視鏡頭“你的未來充滿無限可能，總會有一麵旗幟是為你而飄不必感到孤寂縹緲，作為你的朋友我祝你鴻鵠之誌，鵬程萬裏，夢想成真。”
昨天夜晚，他是喝了酒，顫顫巍巍地聲音充斥在整個房間裏“你可能不理解為什麼你問我一個月有多少零花錢我突然間生氣不理你，隻是想到小時候偷偷拿了10塊錢，被我爸媽打的送去醫院差點搶救不回來，後來剛上小學的我被強逼去體校再也沒有見過我父母，他們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我沒有零花錢一直靠著我自己打工勉強維持生計後來被選去國家隊才改善了很多。不好意思說了這麼多，我隻是想告訴你那次我並不是有意要這樣對你的。”
他願意把這些私人問題講給一個連朋友都不是的女孩聽，可以看出他很信任林婕妤。
即便再堅不可摧的岩石經過海水的衝打都會留下無法消磨的痕跡更何況心呢。
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心快碎了。
“是的，對於一個從來沒有經曆過像你這種人生的人來說是不會理解的，你把自己一部分糟糕的人生講給我聽，卻忘了另外一部分的人生是萬裏長城，你的前程充滿無限可能，因為總會有一麵旗幟是為你而飄，天上綻放的煙花總會有一束是為你而放，所以你不必感到絕望，因為你是江維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個體。”
或許她再也遇不到像他這般優秀、驕傲、自帶光芒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