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章 霧之峰涼的逆襲(2 / 3)

「你不過是個*******,給我搞清楚狀況!」(自主規範,消音七個字。)

隔天早上,我比平常早三十分鍾出門。在五月天晴爽朗的天空下,我獨自快步走在人潮稀疏的通學路上,快到學校的時候我繞了一點路。目標當然就是昨天引起糾紛的那間空屋。

穿進空屋的門後,看到昨天的小白貓在「曬太陽」伸懶腰。另一邊,往籬笆的陰暗處看去,大叔正在縮著身子「躲太陽」。這個藤瀨狗仔似乎還學不乖,繼續窺視水原真由美的公寓。

我跑到他身邊,「昨天真不好意思。」總之,先老實地道歉。「雖然是事出突然,可是我卻做出輕率的發言。對不起,『你不過是個*******』這句話我不會再說第二遍了,請原諒我。」

「哪裏,我沒有生氣啦。其實我昨晚的行為原本就不該被鼓勵。」藤瀨先生笑容滿麵。「而且正如你所說,我隻不過是個演藝圈的狗仔隊。」

暗藏在滿臉笑容背後,他似乎記恨記得相當深。真不虧是演藝圈的狗仔隊。連性格都很倔強。

「對了,你來這裏是特地說這些的嗎?」

「啊,對了,跟大叔道歉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我從書包中拿出午餐盒,打開蓋子,臉得意地展現便當的內容。「其實我是要說我做了早餐,我想你肚子一定很餓——」

「喔,真細心啊。」一瞬間,大叔的手已經伸進午餐盒,拿了裏麵的一小塊特製三明治放入口中——「啊嗯。」

「哇啊!」一聲大叫。「喝啊!」我將大叔擊倒,並給他一記必殺旋轉足部固定式。「不是大叔的『早餐』!是給小貓的!」

「啊啊,我知道了,對不起,我誤會了,原諒我——」

「真是的,自以為是。」我一邊抱怨,一邊喂小貓吃早餐(夾著貓食的特製三明治。)

「對了,昨天晚上後來怎麼樣?有任何動靜嗎?」

「沒有,如同你所知道的那樣,水原真由美連同擔架被抬進廂型車中,然後那兩個像紅白饅頭的外套二人組就一起去某個地方了。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任何動靜,沒有人出來,也沒有人進去。」

「所以說,安藤健還在三號房。」

藤瀨先生昨天看到安藤健進入公寓的三號房。從那以後,安藤健沒再從屋子裏出來。三號房的玄關有藤瀨先生盯著,陽台那側也有他的同伴看守著。這樣的話,也隻能判斷安藤健還在三號房。可是——

「不,我好像被騙得團團轉。安藤應該已經不在三號房了。這個可能性很高。」

「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

「因為人已經被換掉了。」藤瀨先生揉著疲憊的眼睛回答。「到昨天晚上八點半為止,安藤和水原真由美確實一起在三號房裏麵。可是,之後不是有二人組扛著梯子進入三號房過了一段時間才出來嗎?那個時候,你會注意看哪裏?當然是擔架上吧。你一定會想躺在上麵的會不會是安藤健。在這樣的狀況下,一般人都會有這種反應。實際上,我們也確實一直在注意擔架上的人。反過來說,我們的注意力並沒有顧及到那兩個扛著擔架的男人。」

「啊,所以說——」

「對,大概那兩個穿著紅白外套的男人,其中之一被替換成安藤健了。至少有這個可能性。也就是說,擔架上的水原真由美隻是吸引目光的道具,安藤就是在她前麵或後麵扛著擔架的人。手法很單純,就是成功利用擔架這項道具的特性。被放在擔架上的人最重要,扛擔架的人隻是幫忙人手。盲點就在這裏。你覺得呢?」

「原來如此,有這個可能——」

「不,沒這回事,請不要隨便猜測。」

一個女生的聲音突然從旁插入。轉頭一看,門柱旁站著一個年輕女性瞪著我們。是位五官端正,比例完美的高挑女性。

是水原真由美。

「啊,你剛才都偷聽到了嗎?」藤瀨先生一瞬間露出不安的神情並站起身。

「不好意思,我是剛好經過這裏,碰巧聽到的。而且明明是大叔偷窺在先,還好意思說我偷聽。總之,請適可而止。我要吃藥睡覺了。」

她搖晃著手上藥局的袋子給我們看。藤瀨先生用諷刺的口氣挑撥她:

「喔,從醫院回來的途中是吧。不過,那麼緊急的病,還被扛到醫院,你複原得也太快了吧。才一個晚上就能回家,氣色看起來也不錯。」

「你想說我是裝病是吧。我大概知道大叔誤會些什麼了。可是,真不巧,安藤他沒來過我的家,也沒有和別人替換偷偷摸摸地離開。原本屋子裏麵隻有我一個人。昨天半夜我剛好突然肚子痛起來,所以打電話給劇團的朋友,你們也看到了吧。那兩個穿紅外套和白外套的男生。」

水原真由美利用身高的優勢,理直氣壯地和藤瀨先生對峙。年齡遙遙領先的藤瀨先生氣勢稍弱地反擊:

「怎麼可能,你說屋子裏麵隻有你一個人,這一定是在說謊。我親眼目擊到安藤和你一起進去屋子裏,絕對錯不了。」

「所以你是說,現在安藤還在我家?」

「不,安藤大概跟和那二人組的其中一人交替身分,已經離開了。」

「所以說,和安藤替換的男人現在在我家囉。」

「呃、嗯——應該是吧。應該是這樣。沒錯。」

麵對抬頭挺胸的藤瀨先生,水原真由美也用充滿自信的語氣說道:

「這樣的話,你要不要確認一下?」

水原真由美帶藤瀨先生進入三號房,原本是局外人的我也順勢跟著進去了。這麼做對她也比較有利。再怎麼說她也是個美貌過人的女演員,搞不好大叔會被她的女色衝昏頭,而做出什麼亂七八糟的舉動也說不定。三個人比兩個人安全。

水原真由美的房間是普通的一房一廚一廳。房間看起來很整齊,但就女生的房間來說,似乎欠缺華麗,沒有什麼生活感。眼見之處屋子裏沒有人。浴室中也沒有任何異狀。床下和椅子下麵也一樣。陽台沒有地方可以藏人。這樣一來,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放在房間角落的衣櫃。真不虧是女演員的衣櫃,收納空間比一般人的衣櫃大多了。就算是一個成人,想躲藏的話也能輕易藏在裏麵。

水原真由美看到我們的視線集中在衣櫃上:

「想看的話,給你們看也無所謂。看吧,沒有人藏在裏麵。」

她打開自己的衣櫃,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裏麵的衣物不如我想的華麗。雖然有幾件看來是舞台服的華麗洋裝,但大半都是日常衣物,如襯衫或T恤之類的。其中有一件外套吸引住我的目光。是件不甚幹淨的紅外套。我不由得地連衣架整個拿下來。

「這個是大姐姐的?」

「呃——喔,對啊,是我的。」女演員的聲音刹那間有些猶疑。「那是我們劇團的員工外套。所有團員都有,這件已經很舊了,我正想把它丟掉——」

「喔,跟昨天二人組其中一人穿的外套好像喔。」藤瀨先生疑心道。

「因為昨天幫我的那兩個人也是劇團團員啊。所以其中一人穿一樣的外套也不奇怪吧。」

的確,不奇怪。可是我對那件外套的某個特征非常在意。

「你很煩耶!紅外套有什麼好奇怪的?」水原真由美沉不住氣似的,從我的手中奪去外套,丟進衣櫃中,迅速地關上衣櫃。

「這樣已經夠了吧。這間屋子裏沒有其他人,所以不可能像大叔說的找人替換。昨晚隻有我一個人在這間屋子。屋子裏麵有一個人,加上兩個男人進來,最後三個人出去。所以現在這間屋子是空的。也就是說1+2-3=0。這樣懂了吧!」

我在腦中反芻她所說的算式。我懂了。我確信她說的話後點點頭。

「的確,不可能像大叔說的那樣找人替換。可是——」

「可是——,可是什麼啦?」

女演員的臉色有異,有些不安。

在空屋前荒廢的庭院,我在其中一塊庭石上坐下,撫摸著胸前的小貓。訝異的藤賴先生和不高興的水原真由美小姐等著我說下去。遠方傳來學校的鍾聲。我完全忘了自己是正在上學途中的女高中生這件事——。

「整理一下昨天的事件。首先大叔在下午四點多時看到安藤健進入這間公寓的三號房。大叔以為安藤和水原小姐在房中密會,所以展開監視。然後八點多的時候,兩個男人開了一台廂型車過來。他們把擔架——正確來說應該是梯子——搬進去,幾分鍾過後,水原小姐就被抬了出來。也就是說,原來屋中已有兩人正在密會,接下來又進去兩個男人。這樣的話,屋子裏應該還剩下一個人,但這不符合計算。因為2+2-3=1。可是,如同剛才我們確認的,三號房裏麵沒有人。」

「的確,沒有人在裏麵。」藤瀨先生不甘願地點點頭。「可是我真的看到安藤走進屋子裏麵,而且還目擊到兩個人的影子映在窗簾上,是真的。」

「是嗎?你又不知道那是什麼影子,缺乏說服力。」水原真由美一舉反駁藤瀨先生的主張。「總之,屋子裏麵有兩個人,這個前提是錯誤的。打從一開始屋子裏麵就隻有我一個人。所以1+2-3=0,一點都不奇怪。」

她又重複一次剛才的算式。

「的確,這個算式沒有錯。」我先點點頭,然後一針見血地直探核心。「可是姐姐,2+1-3答案也是0啊。」

「什、什麼意思,你想說什麼?」

我朝著瞬間露出不安神情的水原真由美緩緩地做出斷言:

「昨天,你和安藤健一起待在屋子裏麵吧。」

水原真由美的表情刹時僵硬,這更加深了我推理的自信。

「三號房裏麵原本有兩個人。然後一個男人開車過來。那個男人進去屋子裏,和裏麵的兩人會合,這樣就變成三個人了。最後三個人再一起走出來。也就是說,2+1-3=0,剛好符合計算。」

「你、你在說什麼啊。」這次輪到藤瀨先生想不通。「你站在我的立場替我辯護是很感謝啦,不過我不懂。從車子走出來的是兩個人喔,紅外套和白外套二人組。你也親眼看到了不是嗎?」

「確實如此。」我摸著小貓的頭。「不過,大叔,你有看到那兩個人一起出現嗎?」

「有啊,兩個人一起抬著擔架的時候。」

「那是他們從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吧。兩個人進去屋子的時候呢?」

「進屋子的時候?呃,當時是怎麼樣呢?一開始好像是穿紅外套的男人從駕駛座出來,然後對著後座穿白外套的男人說了幾句話——」

「大叔有看到後座上坐著穿白外套的男人嗎?我是沒看到啦。」

「呃、不,我也不是看得很清楚,因為在那種氣氛下感覺很像——」

「所以說,有可能他是對著空無一人的後座說話也說不定。——然後呢?」

「嗯,紅外套的男人繞過車頭消失在車子的另一側。沒多久,後車廂的車門打開,出現另一個穿著白外套的男人——」

「大叔可以斷定那是另一個男人?」

「嗯,因為他穿著不同顏色的外套,一目了然——」

「可是,那有可能隻是同一件外套反穿而已。」

「什麼!真的嗎?」

藤瀨先生吃驚地張著嘴說不出話來。我將我在水原真由美的屋子裏發現到劇團員工外套的『某個特征』告訴他。

「那件員工外套是正反兩用外套。」

「正反兩用外套就是那個可以把衣服翻過來穿的外套嗎?」

「對,外麵是紅色,裏麵是白色。」

接著,我為了還不了解狀況的他,再次說明昨晚的事件。

「如同大叔懷疑的,昨晚水原小姐和安藤健兩人在三號房裏密會。而這兩人在某個機緣下發現大叔在外麵監視,所以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有趣的脫逃戰術。」

「喔,什麼戰術。」

「做法很簡單,首先水原小姐先向劇團的團員求救。換句話說就是共犯。這個共犯我想應該是演員,我們先假設他叫A。A穿上劇團的紅色員工外套開著廂型車來到水原小姐的屋子前,剛好停在可以擋住三號房玄關的位置。所以停車位置是一個重要的關鍵。

接下來,A離開駕駛座對著後座說了兩三句話。他的確是對著後座說話沒錯,可是後座並沒有人坐在那,這隻是演戲。說完後,A就繞過車頭,消失在車子的另一側。從我們這一邊看過去,A好像是往三號房的玄關走去,其實並非如此。

A躲藏在車子裏側的同時,迅速脫下紅外套,翻過另一邊變成白外套後穿上。然後拿下眼鏡,重新戴上一副太陽眼鏡。接著脫下帽子,藏在帽子下麵的頭上,我想他早已事先綁好頭巾。這樣A就完全變身成另一個人,他輕輕地打開另一側、從我們這邊看不到的車門回到車上,拿著梯子,這次他從後車廂的車門出來,然後再消失於車子的另一側。這樣一來,你看,在我們眼中就變成穿著紅、白外套的二人組分別在不同的車門下車對吧。」

「嗯、嗯,看起來確實是兩個人。一人分飾二角。——再來呢?」

「A進入三號房和安藤健和水原小姐會合。然後A和安藤裝扮成紅外套和白外套。這次是兩人分飾兩角。這時候,需要兩件外套。另一件外套我想就是水原小姐衣櫃裏多出來的那件。剛才我們看到的那件已經很舊了,所以她有多一件新的也不奇怪。雖然不知道A和安藤誰演紅色誰演白色,總之是他們兩人一起抬著擔架。再來,躺在擔架上的當然就是化妝過後的水原小姐。三個人賣力演出運送急救病人的演技,一邊從我們眼前通過,然後上車離去。」

「嗯,知道謎底後,事情其實就變得很簡單了。」

「對,不過,我覺得這個手法相當厲害。一般我們對擔架的印象就是兩個人抬著一個人的道具對吧。所以我們很容易將眼前的光景解釋成『來了兩個男人,用擔架將一個女人運送出去』。其實,隻有一個男人來,而被運送出去的卻是兩個人。」

「原來如此,所以被騙得一蹋糊塗的我,就繼續監視著空蕩蕩的三號房一整晚是吧。」

藤瀨先生搔著頭表情苦澀。我向他說明完後,轉身麵向保持沉默的水原真由美。她像是忍辱般,一直緊咬嘴唇,直到聽完我說的話,剛才保持強勢的態度消散,悵然地垂下肩膀。

「就如同你說的,完全被你識破了。沒錯,所天晚上我和安藤一起在屋子裏。提出脫逃詭計的是他。他以前也用同樣的方法將周刊雜誌的記者耍得團團轉。這次卻失敗了。抬擔架的兩人之中,穿紅外套的是安藤。這樣可以節省變裝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