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守~村莊~的神明~大~人~喲~,今日~乃歡慶的祭~典~之日—”
在初秋的美術室中響起了走調的歌聲。這是誰唱的已是自明之理我就不多羅嗦了。還有我也不會說這很吵了。
“學姐,能不能打攪一下。”
“想要我收聲的話我就發動否決權。可別小看年功序列社會的恐怖啊,小子。”
“是啦是啦。不過怎麼又是這首歌?”
我正對著畫布這麼問。學姐也視線不離開筆電就這麼回答。
“不都已經是暑假結束了第二學期開始了,馬上就是文化祭了啊—,的時期了嗎?文化祭就是祭典,說到祭典的話可是這首歌了。”
經島學姐又唱了起來。明明是個歸僑對這歌可真熟呢。
這時,在讀著好像很艱深的書的小鼬忽然抬起頭來。
“誒。‘文化祭’,是祭典,嗎?……是這樣的嗎,真一?”
這麼問的她的語氣,總覺得好像散發著一種不知道是不穩還是不高興的氣息。
咦。我們有說什麼糟糕的話嗎?
“……呃,雖然帶個祭字卻不是祭典啊。是吧學姐。”
“誒?啊啊,雖然是祭,但這和小鼬你想象中的祭典不一樣哦。那隻是我們的一種自娛自樂的形式罷了。和神佛沒什麼關係,巫女啊神主啊祝詞啊神轎啊都不會出來的,對於這方麵你放一百個心吧。”
“啊,是這樣的啊。”
“就是這樣。”
這樣啊——,小鼬恍然。
果然因為是妖怪對於神佛之類的不擅長啊。至今還是一個謎一般的人呢,真的。不過,包括這點在內也很厲害就是了。
“事情就是這樣,自古以來祭典的附屬品,大掃除啊燒豆子啊打年糕啊,之類迎接神明的計劃完全沒有。是吧學生會長……咦,我說你啊,什麼時候跑這兒來了?”
學姐明顯地給驚到了。坐在她旁邊座位的學生會長,則是眉毛一跳一跳地回答。
“半小時前。——話說,這番對話本身就已經進行第三遍了。”
啊啊,本來就很凶惡的眼神,現在更加凶險了。然後就在會長打算說出“差不多該言歸正傳了”打斷之前的話題時,在這絕妙的時機學姐又插嘴了。
“是這樣嗎?怪不得呢,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說起來你聽說過嗎?最近你和學生會顧問的某女教師莫不是常黏在一起吧。作為立於學生頂峰的學生會長來說這算—什麼呢。”
“啥!這這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會長,明顯地動搖了。
啊啊,又被打岔了啊。我和小鼬互相望了一眼,無奈地苦笑著。
大約在三十分鍾前,學生會長親自蒞臨正在忙於準備文化祭的美術部,但因為每當會長想說正題就會有人打岔(還有,會長一次次地被涮也挺有趣的),搞了半天這人到底想來幹什麼還是不知道。
“稻葉老師為了學生會在很多方麵都盡心盡力也是事實,的確,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算短。但是,我和老師那個,飛短流長什麼的——是全無實據的謠傳。”
“啊啊是這樣的啊——。也是哦,那種前凸啊後翹啊的大姐姐,也不是你的守備範圍。是不,蘿莉控?”
學姐“233”地怪笑著。我說,會長是那種人啊?
“這也不對!我——並不是隻要看起來是年幼的女性,那就隨便是誰都可以的人!”
你沒否定啊,我在內心吐槽著。就在明白了“蘿莉控”是什麼意思的小鼬說“哦,是這樣的啊”表示理解的時候。
“會長,你這麼大嗓門叫什麼呢。”
隨著一聲無奈的歎息,美術室的門開了。
“這裏是哪裏?懺悔室?在走廊上都聽得一清二楚耶,真的是夠了。”
抱著頭走進美術室的長發高挑的女生,一臉難為情地坐在了空著的位子上,嘴上還絮絮叨叨地發著牢騷。
“你好,輝。”
“你好,伊達同學。打攪了,部長同學。”
“您請隨意。”
打好招呼之後,新井學姐就安靜下來了。不愧是學生會副會長。還有在那邊給我閉嘴,不老實的家夥。
“好慢耶—新井。你不是說會和江戶橋一起來的嗎?”
“抱歉抱歉,我們班的商量意外延長了。都和他們說過了人手都被社團的活動給抽走了,搞了半天今年還是開咖啡店。”
“這也就是說你又是侍應?還要穿那個?”
對於這個疑問,副會長苦笑著,說“讓我穿得那麼可愛到底有什麼有趣的啊,真是受不了了”,垂下了肩膀。
這時,聽著她們對話的小鼬有點不解。
“這樣?如果是輝的話,我想應該不錯……。你說呢,真一?”
“嗯。新井學姐,你身材這麼好大多的服飾都會很適合的。那出點自信來也沒什麼問題。”
“……多謝你直率的誇獎。那麼,這裏的活動是……啊,多此一舉了。既然是美術部,果然是作品展示?”
“誒誒,算是吧。不過展出的作品有點少就是了。”
本來認認真真畫畫的也就隻有兩個人。人物畫和靜物畫的我,還有風景畫的奈良山,以上二人。其實小鼬也畫了很多,她那獨特的品味我個人是非常喜歡啦,作者卻堅持“我絕對不要拿給大家看,太不好意思了”聽不進我的話。
“因為是美術部就辦作品展,這根本不動腦子嘛。啊——我個人意見是今年才要舉行百物語啊——”
“學姐,這話題已經結束了。”
“噗——”
我斬釘截鐵地回答,學姐還是有點不滿,趴在了桌子上。這時,新井一臉“這也沒辦法啊”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有個益友的學姐真是幸福的人啊。
“算了算了。百物語的話,就是輪流講鬼故事的那個?”
“沒錯。點燃一百根蠟燭,每講完一個鬼故事就吹滅一根,當第一百根蠟燭熄滅的時候通往彼岸的門就會打開—,這可是傳統的儀式喲。很厲害吧?很燃對吧?”
“這個作為美術部的活動有點那啥了。”
就連新井學姐也一臉苦笑了。
“你看,連輝也這麼說了。放棄吧。”
“……怎麼連小鼬也是。”
經島學姐再次“砰”的一下趴在了桌子上。嗯,當然的因果報應。
本來就已經是妖怪層出不窮的狀況了,怎麼還說要再把什麼叫出來啊。
小鼬不是都說“這太危險了”少見地反對了嗎。我用眼神這麼說著,學姐卻無力地抬起頭,弱弱地說:
“啊啊江戶橋君,我的同伴就隻有你了……咦,我說你啊,什麼時候跑這兒來了?”
“四十分鍾前!還有這對話已經是第四遍啦!”
“咦——”
學生會長氣急敗壞,學姐卻不為所動。看著這兩人的副會長大大地歎了口氣,麵朝向我和小鼬。
“……也就是說,這兩個家夥一直在那邊演這種小品對吧。”
“您知道得真清楚。不過,我們雖然有想過要阻止他們啦。”
“但因為太有趣了。”
是吧,我們倆互望著點點頭。新井學姐說著“這事也不能怪你們”站了起來,把還在演小品的兩人的頭慢慢地拉開。
“哦。”
“呣。”
這時,剛剛還吵吵鬧鬧的相聲搭檔突然就安靜下來了。哦哦——一年級生們發出了歡呼。
“好了,沒什麼時間了言歸正傳。會長你趕緊著把要說的話說出來,還有經島不要再打岔了!明白了嗎?”
就這樣,通過如此的武力介入令事態安定下來之後,會長終於開始說“正事”了。
“你看,是那個。不是有個倉庫大樓嗎。”
“有這大樓嗎?”
小鼬頭微微一側。不過啦,那裏一般人也不會知道的啦,我一念及此就開始說明。
“那說的事體育館後麵的古舊的平房。雖然那裏以前是校舍,因為現在成了倉庫,所以大家都這麼叫它。”
“這樣啊——”
“感謝你的說明。那麼,在那裏啊……其實,我倒也並不是非常了解。”
“哈啊?這樣的話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了誒——。Do
you know
五W一H?”
“……經島。”
“是啦是啦,我會閉上嘴好好聽的啦。”
於是,就這樣會長的話(慢慢地)進行下去。體操服眼鏡逮著機會就要插嘴,然後被新井學姐一瞪就老實下來,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現在還是省略下來。
“那個——,簡而言之,是這樣的吧。在倉庫大樓裏好像有什麼搞不清楚的東西出現了,對吧。”
“因為就算想要進到裏麵,也會被彈飛到外麵,所以‘文化祭’要用的看板之類的都搬不出來了,很麻煩。”
“因此美術部的諸君快點做點什麼吧。這樣子OK?”
美術部的三人作出了總結。結束了長長的說明的學生會長說:
“啊啊……算了,大體上是這樣。”
被勉強認可了。花了十五分鍾才說完的話被省略成了一句話實在太不爽了,雖然一看就知道他心裏在這麼想,但沒把這個說出來也是會長的溫柔吧,大概。
“大體上也好钜細靡遺也好都一樣。而且就隻有這種不知所雲的情報。切!”
還有有一個一點不溫柔的人。啊啊,這種事不用說這麼清楚啦。
這時,學姐突然恢複成一臉漫不經心的表情,像會長問道:
“不過,竟然是你來說這種事情倒挺意外的呢。我還當你是一個無趣的現實主義者呢,終於想要承認‘什麼難以理解的東西’了嗎?”
“才沒這種事呢……但是啊,就算是我這種程度的傳言也是聽得到的。校內發生了奇妙事件,向美術部求助的話就解決了,這樣的例子不是已經有很多了嗎?”
“算是吧,嗯。”
美術部三人組曖昧地點點頭。
雖然未解決的或者因為無法處理而放著不管的例子也有很多,但這還是別明說吧。我們用眼神這麼交流。
這時,會長把這沉默當成了默認,繼續說了下去。
“是這樣沒錯吧?既然這樣,當再次發生奇妙的事件的時候,總之來拜托這裏也是合理的對應吧。其實,在我看來,原因什麼的隨便怎麼樣都好。”
“醬——紫啊。總之一句話,想要把眼前的問題快速處理掉還是拜托有經驗的專業人士比較有效率,這樣啊。嗯,這種無聊到極點的思考回路,確實很有你的風格。”
抱歉啊,會長有點不爽,但學姐心情卻挺好的。
“成,那麼我們就拿出全力來。啊,你們自然沒有異議的吧?”
麻煩你能先征求我們意見好不好,我這麼腹誹著。
我也知道會長希望文化祭的準備能夠順利進行的心情。再說還有一臉困擾笑容的新井學姐說“總是麻煩你們了——,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全靠你們了”。
還有最重要的。
“嗯。我們,馬上去。”
既然小鼬躍躍欲試的話,我也不會有異議。
既然能彈飛進入倉庫大樓的人,大概對手是有實體的妖怪吧。那麼,如果是這種對手的話,是敵不過現在的小鼬的。不管這麼說,在暑假的時候學會鐮鼬的我方,吾等美術部(應該說是小鼬)正一路高奏凱歌連戰連捷。因為如此,大概這次也沒有問題。
——而且,雖然這麼說我也覺得有點欠妥,但以火焰和鐮鼬為武器戰鬥著的小鼬,我真的是打心底裏覺得,這麼帥氣這麼美麗這麼完美的人兒這世界上怎麼會存在實是太了不起了。隻要能再次看到那戰鬥的英姿,我怎麼可能會有異議。美麗即正義。
“……真一?”
“你咋突然在那邊發夢啦?好了啦,走了。”
“啊,嗯。我這就出發。”
我坦然地回答,輕快地站了起來跟在了小鼬和學姐身後。
……不過啊,現在想來,這個時候的預測,實在是天真到了極點。
“——於是,差不多三十分鍾前,從這間美術室意氣風發地離開的是誰來著啊。”
“喂,我本來就說了這不可能了不是嗎。”
用手肘頂了頂狠瞪著我們的學姐之後,新井學姐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沒關係,不行的東西就是不行也沒什麼辦法,嗯。再說確認了靠近了會有危險也足夠了。謝謝你們。”
不過,雖然這份體諒讓我們很高興,但這體諒同時也讓我們心裏很難受。
“……真是丟臉。”
“抱歉,輝。……我們沒有,派上用場。”
我和小鼬再次低頭道歉。新井學姐慌張地搖搖手。
“我們才應該道歉呢。其實,從夏天以來我們就一直太依賴你們了。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嘛——,我們也確實因為是有趣才插一腳的。事到如今也不會再吵吵嚷嚷要什麼報酬啊,醫保啊之類的了。”
經島學姐發出無力的笑聲,最後附加了一句。
“實際問題,那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總之倉庫大樓嚴禁進入。不過,準備的時間和勞力就有點……應該說是多了很多就是了。”
新井學姐這麼妥協了,她身旁的會長也隻能愁眉苦臉地點點頭。
“沒辦法啊。……不過,該怎麼向大家說明?出現了妖怪所以不要靠近,之類的?”
“那不是妖怪,那是‘鬼’。之前不是說明了嗎?”
學姐立馬插嘴訂正了。在這種地方真是斤斤計較呢。我一半無語一半佩服地,說了句“請問”舉起了手。
“嗯?怎麼了,白塚二等兵。”
“誰是二等兵啊。算了這隨他去。鬼的話,就是那種飄來飄去的東西嗎?總覺得和一般印象不一樣誒。”
沒錯。我們在那個又陰冷又潮濕的倉庫大樓裏遭遇到的,是一個實在很奇怪的妖怪。
我們也知道它就在那裏,全身像和輪廓從感覺上說也知道。它對於我們的惡意也充分感受到了,就連“啊,它現在要舉起手打我們了”之類的也能感覺得到。
——然而,那家夥並沒有實體。仔細盯著看的話馬上就能看到另一側的東西,一直不停攻擊的小鼬也說著“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感覺,呢。切開它也好,灼燒它也好,幾乎都沒有什麼手感。就像是在攻擊棉花或者煙霧一樣的”撓撓頭。
不過,如果就隻是輕飄飄的像煙霧一樣的妖怪的話也並沒有什麼危害。其實,在夏天快結束時有一種這樣的家夥出現過,我們就放著不去管。
……但是,事與願違。問題就在於之後了。明明我們的攻擊全都一穿而過,那邊的攻擊卻好像理所當然一般能攻擊到我們這邊,不管怎麼說也太賴皮了吧。這邊不可能幹涉那邊,但反過來全部有效,國王遊戲也要有個限度啊。假如那個也是鬼的話,桃太郎也好一寸法師也好也就隻能舉手投降了。
“我還以為說到鬼的話,就應該是更有存在感,或者至少是有個實體擺在那邊的呢。”
學姐說著“啊啊,不是啦不是啦”搖了搖手。
“你所說的,是鬼之島啊鬼在外啊我會交出小神槌請饒了我之類的那個?剛才的那個並不是你說的家夥而是其原型,或者說是舊型。”
“咦,妖怪也有新型舊型之分的嗎?”
“這不是常識嗎。隨著古代、中世、近世的時代進步,更加詳細地、更加具體地進化那才是妖怪喲?言歸正傳,在倉庫大樓裏出現的那個,雖然看起來分類屬於妖怪,但卻是不像現在這樣將妖怪細分化的時代的鬼。換句話說就是‘雖然搞不太清楚但是是個危險又恐怖的存在’。嘛——簡而言之,那是個像是所有妖怪類存在的原型一樣的家夥。聽懂了嗎?”
“……呃,算是吧。”
雖然不是很情願,但都說到這地步了也就隻能表示理解。
正在我聽學姐的妖怪講座的時候,會長正在煩惱非常現實性的問題。
“鬼什麼的我不管。我可說不出口因為出現了這種東西倉庫大樓禁止進入這種話。”
“這點就請你隨便打混吧。考慮這個借口不也是你的工作嗎。”
副會長神采奕奕地拍了拍他的背。會長低估了聲“嘸”就沉默了下來。
……真的,辛苦你了。就在我想這麼對會長說時,不經意間,坐在我隔壁座位上一直保持沉默的小鼬的身影進入了我的視線。
這麼說來,自從回到美術室之後,我就幾乎沒聽見小鼬說話。平時的話不管是打贏了還是打輸了她都會加入對話中的啊。
“小鼬?”
我一邊向她搭話,一邊觀察她的側臉。雖然她從前發到額頭,尖尖的鼻子直到細膩的下巴的輪廓線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麗,但是某種沉重哀傷的氣氛卻讓這份美麗打了折。
“好了啦,我也知道你很消沉。”
這也沒辦法啊。我正準備這麼說下去,卻在這時注意到了。
浮現在小鼬側臉上的,並不是打不過“鬼”的悔恨。這甚至都不是悔恨的表情。
這麼說來,這人真正害怕的是——並不是剛才發生的意外——而是從今以後說不定會發生的什麼。在輸給了稻葉老師之後,她說著想要變強的時候那不安的表情在我的腦中回放出來。
“……啊。”
忽然,我想起了剛才的事。就在我和學姐在“鬼”身邊逃來逃去的時候,她不是一直緊緊盯著陰暗的走廊深處嗎。雖然當時我以為她是走神了,但說不定她其實是憑借妖怪鼬的感覺,看到了什麼我們看不到的東西呢。這也就是說?
“那個——小鼬啊。”
雖然我被不太好的預感驅使著,再次向小鼬搭話,
“那樣不行。就算是禁止進入……什麼也,沒有解決。”
搶在我說話之前,小鼬靜靜地,但是肯定地這麼說道。
“哈啊?這就是說,那隻鬼什麼時候說不定會出來——,之類的?”
“不是,那點不用擔心。那個隻是在守護。大概,它在那裏,是不會移動的。”
“那算什麼事啊……咦,你剛才,說什麼?……‘在守護’?”
學姐半打趣的口吻忽然一下子變嚴肅了。雖然會長和新井學姐露出了一臉不解的表情,但他們的對應之後再說。我還是先專心聽小鼬怎麼講。
“嗯。我想,那個鬼在……保護,深處的什麼東西。”
“深處的東西?那麼……”
“抱歉,名字也好形狀也好,我雖然都不知道……但是,那個放著不管的話,是絕對不行的。有什麼非常邪惡危險的東西,就盤踞在那裏。不阻止的話絕對——”
這時,小鼬深吸了一口氣,
“會被破壞掉的。學校也好——還有,大家也是。”
極力地,斬釘截鐵地如此斷言。這幹脆的語氣有一種不容辯駁的迫力,令我——不,令我和學姐都,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這時,被晾在一邊的會長,終於插了一句“……這怎麼回事?”進來,正好在這個時候。
“大體上算是覺察到了呢。姑且先表揚表揚你吧!”
就像是看準了這個時機一般(話說這時機能看得準嗎)響起了高亢的聲音,接著美術室的門喀啦喀啦地拉開了。
“不過單憑你們的話力量還不夠。這時,沒錯就是現在!終於輪到本小姐登場了啊!”
嗚哇——嚴肅的氣氛一掃而光啊——我這麼想著,轉向了發聲源。隻見,在那裏的(雖然說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了),是以鮮有行人通過的走廊為背景的,擺出了一個似乎很有自信的姿勢的稻葉老師的身影。
真是的,來幹什麼啊,我們正忙著呢。
大家好像都有這想法,
“抱歉啊我們正忙著呢以後再來,明白了嗎。”
“喂經島,不管怎麼說對老師用那種語氣也太不像話了。對不起,我們在討論和老師無關的事情。”
“說得也是。啊,學生會室,等大家回去之後請幫忙把門鎖好。”
“……有何貴幹?”
哇大家都毒舌了啊。尤其是小鼬。我還當她們冷戰狀態結束了呢,但這兩人還是本能地相互嫌惡啊。在人世間和平相處吧。
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環境中,稻葉老師無言地忍受著屈辱,好像下定決心了一樣,大步地走了過來,默默地從空著的座位下抽出一把椅子,“咚”的一聲把椅子放在了會長身邊,一屁股坐在了上麵。
嗚哇哇,老師的眼神好恐怖。我好奇的是,為什麼非要瞪著我不可啊!
“那麼,小鼬,關於你剛才說的事。”
“等一下經島!都到這種地步了你還無視我是想幹什麼啊!”
“可真夠吵的。我不是都說過我們忙得不可開交了嗎。你是驢耳朵啊?”
“太失禮了!我可是狐狸!”
哇,稻葉老師氣得火冒三丈了耶。喂喂把那個光明正大講出來沒關係嗎。
“……狐狸?”
啊啊,你看,人家會長和新井學姐都一臉驚訝了耶。
“算了算了,比起那個。老師,關於倉庫大樓,你知道些什麼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輪到我來當和事佬,總之為了岔開話題我還是開了口。
“當然。就因為這樣我才屈尊跑到這裏來的嘛。就像是那邊的黃鼠狼丫頭說的一樣,顯而易見有非常邪惡的什麼把那裏當成了老巢。放著不管的話個人認為很不明智。”
真是的,你們怎麼才注意到,老師垂下了肩膀。注意到的話麻煩早點說呀。我正想這麼提意見,但小鼬卻空虛地搖了搖頭阻止了我。
——狐狸就是那種家夥你說了人家也沒用,是這個意思啊。了解。
“然後呢?都說到這份上了,你該不會已經看穿敵人的真麵目了吧。”
“什麼?那種東西我怎麼知道。”
對於學姐的提問,稻葉老師不知道為什麼抬頭挺胸地回答。
“本來,妖怪的名字啊分類啊都是你們人類自說自話加上去的。你覺得本小姐就連這個也能夠掌握嗎?我想說的,就隻有那裏有個很麻煩的家夥在如果不盡快驅除的話以後會很麻煩,隻不過是這些而已。”
“……這種事情,不用你說得那麼仔細,我也知道。”
小鼬小聲地嘀嘀咕咕(但好像是故意要讓老師聽見一樣)。我很有同感。
就在這時,淪為聽眾的新井學姐說著“能打擾一下嗎”舉起了手。
“聽老師的話,就好像在說自己不是人類一樣的。這是……”
“啊啊。那是因為,我就是妖怪。”
稻葉老師爽快地回答了新井學姐的問題。這說出來沒關係嗎,雖然我有點慌,但仔細一想,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也是這個人自己暴露真身的呢。
好,不管了。
“誒。……妖怪?”
“沒錯,就是這樣。我是白麵金毛九尾狐的稻葉。以後也請多多關照。啊,順便一提,那個管自己叫伊達的丫頭也是我的同類。”
老師這麼說著,雙眼冒著紅光,就連全身上下金色的妖氣也噴薄而出。這大概算是證據吧。
“哈、哈啊。……呐伊達同學,剛才那是……”
“嗯,是這樣。”
這位也爽快地肯定了真是的小鼬。新井學姐雖然回答“啊,是這樣啊”但好像已經要卯足全力了。可讓我吃驚了一下。
但是,她身邊的會長卻這麼說,
“啊,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放心了。那麼,讓我們言歸正傳。”
他那完全不為所動的樣子讓我更加吃驚了。我驚訝地問。
“……請問,會長?”
“嗯。什麼事啊,白塚?”
“你就不吃驚一點或者慌張一點嗎?”
聽我這麼一問,會長留下了“雖然多少有點驚訝啦”的前提,若無其事地說:
“她們不是不會把我們吃掉嗎?如果是這樣的話,被害者老早就應該出現了。我認為稻葉老師也好伊達君也好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啊啊,好像不是人,但總之是可以信任的,這一點不管這二人是什麼都無法動搖的。既然這樣我隻是以平常的態度與她們接觸罷了。況且眼前的問題是倉庫大樓,有錯嗎?”
“不會完全沒有就如你所說。”
沒有反駁的餘地。會長的意見是壓倒性地正確的。我稍微對這個人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