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要是邀請這先生去觀禮,先生會同意嗎?畢竟萍水相逢。”
“這..”護衛首領的話語頓住,又看了看客棧外觀雨的寧郃,“我見先生氣質隨和,又聽話語間喜歡遊曆,應是隨心所欲之人。
今日有緣遇見,我看..大伯不妨去試著邀請一番?”“嗯..”張員外聽自家侄子這麼一說,加上愛子心切,繼而就動了請人的心思,正準備去詢問。
但當他看到另一桌旁緊緊相依的父子,邁出的步子卻停了少許,先輕聲向著首領道:
“你先去後廚煮幾碗薑湯,給那娃娃送過去,也給車隊裏的人送去,莫凍壞了身子。”
言罷。
張員外看到護衛首領離開後,才正了正身上的衣袍,向著客棧外走去。
等來到屋簷下。
他走到寧天右側一步的位置,先是感激的捧手道:“多謝先生!若不是先生,此行一趟的貨物怕是要全部糟了。”
“哪有感激一說。”寧郃收回觀雨的目光,看向張員外,“張員外回縣時,帶上趕路的行人,求得也是一個感激嗎?”
“隻是順路而為。”張員外下意識回道:“兩輛板車,空著也是空著,舉手之勞而已。”
“學以致用,亦是舉手之勞。”寧郃這才笑著還禮,“寧天,遊方散人。”
“張艋。”張員外一拱手,等說上自己姓名後,這才略顯不好意思的又捧捧手,“先生,實不相瞞,犬子今日一歲行抓周禮。
所以..在下鬥膽想請先生觀禮,讓在下的寒舍裏沾沾先生的文氣。”
張員外幹笑著實話實說,也未曾隱瞞邀請的真實目的。
寧天看向有些忐忑的張員外,倒是對抓周的事感興趣。
這事聽過,卻未曾親眼見過。
於是,寧天閑來無事,就抱著湊熱鬧的心思應下道:“令公子抓周是慶事,寧某怎好推辭。”
“承蒙先生賞光!”張員外高興的抱拳,又開始讓人準備飯菜。等雨的時候,眾人先在客棧裏提前吃上了午飯。
寧天和張員外等人一桌。
望著桌子上的八菜兩湯,葷素參半。
看著好吃的,隻有青菜、肘子、醬牛肉。
其餘菜肴,就那麼湊合,畢竟是古代注重臨時落宿的野外客棧,肯定是比不上城裏縣裏的酒樓。
但寧天十年來,從一開始的一肚子辟穀丹,到築基後的靈氣充饑,嘴裏早就忘了飯菜是什麼滋味。
哪怕如今的境界也不用在意這些事。
然而寧天還是覺得這裏的菜肴,都是好吃的。
不過,因為接下來要趕路,所有人都以茶代酒,沒嚐這酒香。
可也好,沒酒水占肚子,飯桌上的菜,眾人吃的是比較幹淨。寧天吃了一大碗米,三兩肘子肉,小半碟的油潑青菜,半斤鹵牛肉,也回味著記憶裏久違的飯香。
——
下午,雨停。
車隊修整片刻,再次啟程。
但剩下的路雖然不遠,可雨後泥濘的道路,還是讓車隊的速度慢了一些。
直到快傍晚的時候,車隊才走完剩下的五裏路,來到了周縣外。
雨後路上的行人也不多。
等到寧天隨車隊來到縣南的一座寬敞府邸外。
這裏卻是三三兩兩結伴而來的客人,以及門口正在招待與等待的管家等人。
張小少爺的抓周一事,全部準備齊全,就等著張員外回來便能開始。
等進入府邸。貨物被管家接手記錄,再分別送往縣裏的兩家米行。
張員外和院中的來客紛紛見禮後,又拉著一位正忙活的下人到一旁,小聲叮囑他,等抓周結束後、不忙後,盡快騰出一間客房。
這是特意為寧天準備的。
寧天身為修士,哪怕未動用術法,聽力也遠超常人,此時無意間聽到他們的小聲交談,也未出聲與推辭。
稍後跟著張員外來到了正廳。
寧天看到這裏已經圍了不少人。
“那位是李掌櫃,那位是孫文使..”聽張員外短促的介紹。
寧天知曉這些客人裏,有張員外特意請來的縣裏幾名商鋪掌櫃,以及衙門中交好的一位捕快、兩位文吏。
剩下的十幾人,都是張員外的親戚。
寧天觀望了幾息,等張員外短促的介紹完,又去招待其餘人後,指尖也浮現一滴透明的水滴,漂浮到上空。
水滴像是錄影一樣,表麵水波流轉,時刻映照著屋內的景象,記錄著這裏的一切。
而此刻在房屋中心的位置,有一張鋪上紅布的大桌子。
桌子上有不少抓周時用到的物件。
當先的一個,是隻有外表樣式,沒有刻字的官印。
還有筆墨紙硯、大元寶、木質小刀、算盤、帳冊、吃食、玩具等各種物品。
零零總總二十多件,全部在一個大紅布的圓桌子上。
張員外把官印和筆墨、元寶放在正中間的位置,是希望他孩子選這三樣。
等擺好物件。
他妻室也抱著一名被衣服包裹成圓球的娃娃過來。
“來爹這裏。”張員外樂嗬嗬從妻子手裏接過孩子,在眾人的注目中,把孩子小心的放在桌子上。
“方兒,選個喜歡的。”張員外指著桌子上的物件。
妻子依偎在張員外的身旁,帶有寵溺的看著孩子。
其餘人都不再發聲,一同望向娃娃。
人群靠後的寧天,也好奇的看向娃娃,想瞧瞧他會選哪個。
小娃娃趴坐在桌子上,看了看眼前各式各樣的物件,目光又往前移,順著桌布看向了望著他的人群,最後望向人群後方的寧郃。
在他的視角內,寧郃散發著悠靜的氣息,讓他欣然向往,不自覺的想要靠攏過去。
一時間他的表情像是發呆一樣,慢慢向著桌子外側爬去。
“小心!”那位提出邀請寧天的護衛首領,害怕堂弟摔著,伸手虛攔了一下。
張員外更是著急,走前一步,胳膊向前伸,不小心碰到了桌子。
‘嘭嗒’一聲輕響,桌子上的元寶被張員外的衣袖帶倒,吸引了小娃娃的目光。
小娃娃好奇的小手一下子抓住了元寶,開心的玩鬧揮舞。
這次明顯不算。
等張員外再次擺好。
小娃娃又選了元寶,還拿起了筆墨,但卻沒有再向著寧天那邊望去。
眾人看到娃娃選了大金元寶和筆墨,也是紛紛向著張員外道賀。
“提前祝賀,張老爺的米行開遍梁城二十六縣!”
“貴公子選的金元寶,將來定然富甲一方!”
“我看張小少爺喜歡筆墨,今後指定能當上狀元郎!”
“張員外有福了!”
“多謝諸位!多謝諸位!”張員外聽到眾人的道賀,又看到孩子選的有筆墨,一樣是笑的合不攏嘴。
小娃娃感受著開心的氣氛,也高興的一直拍手。
寧天把記錄一切的水滴收回,又看了看被眾人圍著的小娃娃,便轉身走出正廳,準備找個安靜些的落腳地方。
關於住宿的事情,既然無緣,那就不麻煩這位萍水相逢的張員外了。
也待寧天離開十幾息。
張員外好不容易回禮了眾人,正準備和寧郃交談幾句,想要宴請寧郃與眾人的時候,卻發現那位寧先生不見了。
張員外一愣,拉著旁邊還在樂嗬嗬的護衛首領問道:“你可見到寧先生?”
“先生?先生不是在..”護衛首領麵帶笑容的朝門口位置一望,卻發現人不見了,笑容也不免頓了一下,“先生什麼時候離開的?”
“唉..招待不周..”張員外略微一歎,以為是自己熱熱鬧鬧的把人請來,又無暇招待,像是故意冷落,繼而把先生給得罪了。
隻能等到哪天遇到,再賠個不是。
而在府邸外的另一條街上。
寧天望著雨後街上往來的行人、商販,也摸了摸袖袋裏僅有的六十二個銅板。
這都是一路上順手撿來的,皆刻有‘大吳通寶’四字,能在吳朝境內花銷。
隻是依照價格換算,一金等於十銀,一銀等於千枚銅板。
這六十二文錢看似也買不到什麼院落。
寧天索性循著香味,走到酒肆前方,買了一個葫蘆,打了二兩花蜜散酒。
品著略帶甘甜的清香,而不是辛辣的滋味。
寧天把目光望向縣外,遠處幽靜的周山作為住處就不錯。
一路走向縣外。
寧天路過雨後回縣的農夫,天晚回城的獵戶。
不時打開葫蘆塞子,品一口酒。
倒讓路過的行人羨慕這位先生好生悠哉。
可惜剛走進林內,距離周山還有五裏的時候,酒水就飲完了。
寧天倒晃了晃葫蘆,又看了看四周。
一股無形的風漸起,天地間的五行靈氣朝葫蘆內歸攏,混合著殘留的花蜜酒香,作為酒曲發酵,一同在葫蘆內醞釀。
蓋上瓶口,再次搖晃一番。
一壺五行靈酒釀好了。
繼續品著自釀的酒水。寧天發現若是自身運轉水行靈氣,或是自身屬水行。
五行相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後共生為水,入口的靈酒則為冰涼。
火則熾熱。
土則厚重。
木則甘甜。
金則刺痛,像是一柄柄小劍在舌尖上遊走。
寧天品著五行的各種奇妙,漫步在山野之中,望著這山清水秀的一幕,悠閑之下,心神也下意識放開。
一時間此地方圓百米的花草樹木,甚至是微風,都吹拂著花草,微微向著寧郃的方向傾斜,被寧郃身上所散發的靈韻所吸引。
一花一木皆有靈。
莫說前方這高約三百三十三丈的周山。
寧天走到山下,看向山下一處被蔓藤纏繞的破敗房屋,沒有上前整理,而是先向著遠處的周山道:“寧某路過此地,有意在此定居些時日,感悟道法。
如若不便,寧某這就離去。”
話落。
‘轟隆隆’此處方圓百米的大地開裂少許,廢舊小院裏的藤蔓收攏,蜷縮回了大地。
泥土順著牆壁蔓延,把龜裂的牆壁彌合。
短短十幾息的時間,一座適宜落住的林中小院,就出現在了寧郃麵前。
寧天見此一景,笑著向周山報拳道:“周山道友,有勞了。”
隆隆—
地麵輕微震動,像是周山在回禮。
寧天笑著打開葫蘆,向著周山一敬,灑下半壺靈酒。
泛著五彩色澤的奇異酒液落入地麵,接觸周山,就變為土色水流,融入了前方的大山。周山感激般的嗡鳴一聲,之後像是醉倒了一樣,整座山都陷入了沉靜。
寧天見到周山醉倒,則是走到屋內,略微打量一番,看到這間小屋像是多年前獵戶與村民歇腳的地方,裏麵還有些破損的陷阱器具。
寧天走到其中一個架子前,伸出手掌,架子下方一本發黴的紙質書籍飄出,落於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