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楠眠低著頭靜默了一會兒,真的就一會兒,很短暫的一會兒,然後他小聲解釋,“我沒想來這兒,今晚是意外,我馬上就走。”
說完當真轉身就走,沈書辭不知道他是怎麼離開這個密室的,密室沒門,窗戶全是打不開也不透風的,窗外是一望無際的草海——多半是幻境。
他之前被囚禁的那一年他就已經試過了,各種各樣的方法都試過了,也隻有最後一次逃出去了,但現在那個辦法已經不管用了。
烏楠眠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個空間,他打了個哈欠繼續睡。
他以為他會像上次那樣好幾天見不到烏楠眠,結果第二天他就在自己的早膳桌旁看見了一個身影。
今天的烏楠眠沒有穿那件他常穿的血紅色外袍,而是穿了一件雪青色外袍,高貴而夢幻的顏色,映襯著他那已經恢複血色的漂亮臉龐,活脫脫一個明媚小美人。
尤其是烏楠眠還笑得異常純真,本來就偏圓的眼睛帶著濕漉漉的笑意,嘴角勾勒著一個最惹人心軟的弧度,恍惚間他還以為看見了十八歲時的烏楠眠。
“師尊安,吃早膳吧!”烏楠眠語氣輕快的叫他。
他有些懵,看了看桌上的二人份早膳,以及烏楠眠雙手扭捏的捏著的筷子,心情複雜。
然後,他淡定的坐下。
烏楠眠見他坐下,眼睛似乎有了光彩,他殷勤的給高泠遞碗遞筷盛粥,笑得開心。
“師尊,吃這個,魔族特有的九鮮鮑熬的粥,米用的是你最喜歡的秋田米,我試過了,你一定會喜歡的!”
沈書辭接過,舀起來放進嘴裏,嗯……確實很好吃也很合口味,但是居然沒下毒,也是稀奇。
他也不悶在心裏,譏諷一笑,做出享受的表情,“嗯,很好吃,這九鮮鮑不愧有天下第一鮮的名聲,我能多吃半碗,肯定不會瘦。不過要是能加點溶血丹就更好了,我更喜歡加了溶血丹的粥呢。”
他陰陽怪氣不遺餘力的嘲諷,預料中烏楠眠並不會有什麼好反應,大概最好的反應就是隻會平淡的甩他一句,“喜歡溶血丹,下次讓你試試。”
這真的是最好的反應了,畢竟這人當年在他中毒後,是朝他侮辱道,“嗬,看來師尊是被我cao傻了,連毒都嚐不出來了。”
他好整以暇的盯著烏楠眠,想看到自己想象中的情景。
但是,烏楠眠居然不走尋常路,他沒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各種嘲諷謾罵,而是看著烏楠眠的表情凝滯,然後手裏的勺子哐當一下掉回碗裏。
沈書辭一怔,然後他看見烏楠眠的手微微發起了抖,臉上的血色也褪去,呼吸逐漸淩亂。
沈書辭譏諷的表情收斂,眼神冷硬,眼底全是寒意,帶著審視看著烏楠眠,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麼主意。
果然,烏楠眠不過一會兒就嗬嗬笑出了聲,他輕佻一笑,伸出手指勾住沈書辭的下巴,微微一抬,“師尊果然好硬的心腸,我都作出剛才那樣的姿態了,師尊都不心疼心疼弟子。明明以前連手破個小口子都緊張得不行呢,嘖。”
烏楠眠說著似乎不滿意到了極點,煩躁的嘖了一聲。
沈書辭也覺得可笑,笑出了聲,烏楠眠居然還妄想著他像以前那樣對他?可笑至極。
“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刺殺你未果,想怎麼報複我?殺了我?還是又要在床上折辱我?都行,我現在已經不在乎了。”
烏楠眠心髒緊緊一縮,他收回自己的手,將它藏進袖子裏,攥緊,直至掌心出現了黑紫的印記。
沈書辭盯著烏楠眠,烏楠眠正低著頭做沉思狀,估計在想要怎麼折磨他才最好。
半晌後,烏楠眠抬起頭,手依舊藏在袖子裏,撐起下巴,天真而又殘忍的笑著,“不殺你,我們做個交易就行。”
沈書辭冷眼看著他,不作答等著他的下文。
“我啊,打打殺殺的日子過久了,不開心了,想念以前在楠樞峰的日子了。你陪我演場戲,像以前那樣伺候我,一年以後,我放你走怎麼樣?”
伺候?他管那十三年的愛護叫伺候?
沈書辭頗有些淒涼的心中苦笑,原來他心心念念的那十三年,在他眼裏竟然什麼也不是,隻是伺候。
烏楠眠的手心已經麻木,手指也已經僵硬,他眼前逐漸模糊,在一片模糊中,隱約看見了以前的畫麵。
“眠眠!手都破了!你給我過來!”
“師尊,你看,這個小木雕像不像你?可不可愛?”
“論可愛誰比得上我的小徒弟啊,小笨蛋,手疼不疼?”
“疼的呢,師尊,吹吹。”
“吹吹,吹吹就不疼了,過來,我抱你,我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