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在冰冷的大門前,腦子裏回放著無數可能:

靳兒還沒痊愈、詩蕊受傷了、娘倆太過失望拋棄了他回娘家……

這時候不管怎樣藥房都該開著門啊,仲煌能想到的隻能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先趕緊回家!

仲煌立刻抬起腳,又向家裏奔去。

——

我和詩蕊又去了趟縣衙,因為往常都是仲煌來接我們,但今天想給他個驚喜。

“餘大人已經提前回去了。”

縣衙裏的官員這麼告訴我們。

不會是那種各種剛好錯過的劇情吧。我在心裏吐槽道。

既然如此,我們也沒過多停留,直奔家的方向。

原本說好的提前回家準備,結果這麼轉了這麼一圈,又到了原本下班收工的時候。

我看詩蕊應該是因為今天來抓藥的人太少坐不住了才想提前關門吧。

很快,我們便回到了家門口。

可在我們即將進門的那一刻,遠處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好巧不巧的是,這時言靈還發動了:

“快跑啊啊啊啊。”

從街道盡頭疾馳而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知縣大人——餘仲煌。

他那身長袍似乎根本限製不了他急切的心,當看到我和詩蕊時,他瞬間收住了他原本看起來猙獰的表情。

還沒來得及和他打招呼,立馬閃現的到詩蕊麵前: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關門了啊!”

他抓住詩蕊的肩膀,突然質問著,讓詩蕊有些不知所措。

“搞得像某人不是提前下班一樣。”

詩蕊鼓起了腮幫子,有些怨念地說道。

咦,你倆真是。被丟到一旁的我一臉嫌棄地看著二人,我說詩蕊你剛剛可不是這態度啊,這是怎麼一回事呢?怎麼回事呢?

“靳兒……”

仲煌看向我,想說什麼,卻又閉上了嘴。

“父親,歡迎回來。”

我和仲煌麵麵相覷,誰也沒能接著開口。

“先進屋吧,都在外麵站著幹嘛。”

詩蕊推開門,把這兩個尷尬的男人領進了屋。

堂屋裏,我和仲煌麵對麵坐著,詩蕊和葵姐進了廚房。連葵姐都對仲煌回來這麼早感到很吃驚。

我和仲煌就這樣坐著,什麼都沒說,尷尬的氛圍簡直快溢出門口了。

這時候其實不管誰開口,都能打破這壓抑的氣氛。但到頭來,我們誰也沒開口。

就這樣,我們倆一直僵持到吃晚飯。

“少爺啊,”在去餐廳的路上,葵姐忽然把我拉住,“待會兒上餐桌,盡量吃我做的菜。”

天呐,能把葵姐給逼到如臨大敵,看樣子詩蕊的手藝是真的很了不得啊。

我連忙點頭。

餐桌上,氛圍好了不少。仲煌向詩蕊解釋著這幾天出差的原因,詩蕊也彙報著最近家裏的狀況,而我也能接過詩蕊的話頭時不時附和兩句。葵姐則專心致誌地為我夾菜。

說實話,我看仲煌吃得還挺開心的啊。出於對未知領域的探索精神,我順手夾了一塊詩蕊做的菜。

見我此舉,葵姐不禁大驚失色,趕緊為我倒上了白水。

嗯……

我麵色平和地嚼著。其實沒有葵姐表現地那麼誇張吧,隻是稍微鹹了點,還有點別的味道,但不是菜壞掉的味道。總體來說還算不錯。

葵姐吃驚地來回看著我和仲煌,然後恍然大悟般歎了口氣。

說實話,我前世其實是個重口味愛好者,這點真不算什麼。

有空一定要問問詩蕊的菜到底對葵姐做了什麼才能讓她這麼恐懼。

……

不用問了,我知道了。

沒過一會兒,舌尖的神經傳來一陣刺激,我的麵部瞬間扭曲。

合著是後勁兒啊啊。這絕對比我前世吃任何火鍋火雞麵麻辣燙都得勁兒,我被辣得前仰後合,喝了好幾口冷水才緩過來。

當然,更大的後勁還在後麵。

“爹!你還沒結束嗎?爹!”

“靳兒,你爹年紀也不小了,腸胃實在大不如前……唔——”

我站在茅廁門口,艱難地捂著肚子,狂拍著脆弱的木門。

要是我隻吃了一口,其實還沒啥事,但看著仲煌吃得津津有味,我奇怪的勝負欲再次湧上心頭,然後我們父子倆就越吃越多……

待我從那狹小的房間裏解放出來時,時間已經到了晚上。我看著遠處亮起燈的書房,竟然稍微鬆了口氣。

本來也閑著沒事,我幹脆坐在了走廊邊緣,在院子裏欣賞起了夜空。

不知不覺,來到這個異世界已經五年了,生活有些波折,但還算順利。從前死去的心在這副嶄新的軀殼中漸漸複蘇,像天上的星辰一般閃爍。

能健康地再過完這一生就不錯啦。

很多重生文,主角都渴望著彌補生前的遺憾,或者在此生完成一件名留青史的大事。但我卻對此沒有任何想法,因為現在的我,甚至還在為怎麼和父親和好而發愁。

仲煌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我身旁,我沒有看他,依舊仰望著皓月星空。

“靳兒,還好嗎?”

“屁股有點痛。”

“啊……我也有點。”

餘光裏,他抿了抿嘴唇,嘴角不禁上揚。

“爹,最近官府那邊很忙吧。”

“嗯。”

“您不用擔心家裏,娘很可靠的。我也不會再犯錯了。”

“我知道。”

我偷偷瞥了眼仲煌,卻沒想到看到了角落裏偷聽的詩蕊。

“靳兒……那啥,你以後,應該不想成為像我一樣的人吧。”

我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在這個世界,我隻想好好活下去,直到活夠為止。至於未來的話,從來沒想過。

“嗯,這樣啊。”

我轉過頭,看著仲煌。他一直注視著腳下,表情有些落寞。

餘家是很龐大的家族,在京城有著不小的勢力。而身為餘家的後代,仲煌卻如同被貶一樣在這海邊的小縣城裏當著一個小官。

這其中一定有不少的故事吧。

“靳兒,如果以後你有想做的事,那就放手去做吧。我不會攔著你的。”

仲煌忽然看向我,眼神澄澈而富有力量:

“你是會成大事的人,我相信你。”

“爹,”看著仲煌的臉,我鼓起勇氣,說出了這一個月來最想說的話,

“對不起。”

……

眼中的天空忽然模糊起來,眼淚滴落在星空下。我仰著頭,拚命忍著淚水。

仲煌把我摟進了懷裏,有些笨拙地輕撫著我的頭。

“做得不錯,你很努力了,兒子。”

真丟臉啊,一個四十多的人了。竟然因為一個毛頭小子說的話哭了,丟死人了。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

從那以後,仲煌對我正式開放了書房的使用權,我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溜進去找書看了。

真是太好了。

可某一天當我再次走進書房時,這裏的氛圍卻忽然變了。

“你就是餘家的那小子?”

耳邊傳來冰冷而狂妄的聲音。我下意識地認為是土地公或者他的朋友。

“你也是土地公?”

“別把本大爺和那土狗混為一談。”

嘖,真狂啊。

“看著我,餘家小子!”

我環顧了一圈書房,不知道視線該鎖定在哪裏。

然後,我注意到了書房裏那個最顯眼的位置。那把刀依舊靜靜躺在刀架上。

“老子就是世世代代守護餘家家主的佩刃;”

“刀魂,箜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