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依然在下棋。
他們好像一直都在下棋。
殤撚起一枚黑子,“他們開打了。”
祝融道:“早就知道的事情,何須在意?”
殤道:“我和你對賭了三局,現在我贏了一局,輸了一局,平了一局,要不要再來一場,我不太喜歡不輸不贏的感覺。”
祝融看了他一眼,“不用賭了,你贏了兩局,至於這次的平局很難。”
殤挑了挑眉。
祝融沉默了會兒,“炎兒既然決定了來到這裏,就證明他已經對景月下了殺心。”
景月是人類共敵,她一不死,神會和這個世界便一日不得安寧。
唯一能夠有可能殺死她的便是韓飛羽,可他始終下不了手。
現在,他決定下手了。
也就是,人類和邪主的勝負,終於來到了五五之數。
這本來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不知為何,殤竟然沉默了很久。
祝融道:“你在想什麼?”
殤歎了口氣,“我在想,是不是繼承了我的火係靈魂的人,一定都是這種下場。”
祝融笑了笑,“別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搞得自己像是個竇娥似的。”
頓了頓,他道:“不管怎麼,我都是已經修成正果了,至於飛羽他能不能殺死景月還得兩,畢竟邪主不是殺就能殺的角色。”
殤道:“韓飛羽的事情先撇開不談,你終究還是免不了要親手殺了共靈。”
祝融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些。
殤道:“當初我在戰鬥之中對邪主動情,不心讓她發現了萬物旗的存在,逼不得已隻能親手將她封印於無盡深淵中;韓飛羽那子想要突破到不滅境界,這本身就預示了他和景月感情的結果現在,竟然連你也落得了相同的下場。”
祝融道:“我都已經死了這麼久了,靈兒也死了這麼久了,就算我殺她一次,她應該也會原諒我吧。”
殤輕笑了聲,“她會原諒你做過的所有事情,但有一個人不會。”
祝融道:“共工?”
殤瞥了他一眼,“水聖早已認為他妹妹魂飛魄散,又怎麼會知道你親手殺了共靈一次。”
祝融道:“炎兒?”
殤道:“等他從下麵上來之後,他會達到近世的層次,你想好怎麼控製他了嗎?”
祝融笑了笑,“再怎麼也是東方分部的領軍人物,這點城府都沒有的話我還如何引領群雄?”
殤笑罵道:“不錯,現在已經很難見到你這種瘋子了。”
祝融道:“那不也是因為繼承了你的力量嗎?”
接下來兩人都沒有再一句話,隻是沉默地下棋。
棋子落在棋盤上的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堵死了所有的道路。
殤起身道:“承讓。”
祝融道:“這玩意兒還是我教給你的,你現在能勝過我,多多少少也算是一種青出於藍了吧?”
殤嚴肅道:“那是因為你的心亂了。”
祝融微怔,苦笑著搖頭。
殤挑眉道:“怎麼?對器靈老人就可以毫不猶豫地直接下手,麵對我的時候反而猶豫了嗎?”
祝融道:“不是猶豫隻是有些不忍。”
殤道:“不忍什麼?”
祝融站起來,看向那座隱藏在岩漿山中的宮殿。
許是察覺到了祝融的目光,岩漿緩緩分開,那座宮殿猛地衝上山頭。
“你都已經為這個世界做了這麼多事,卻還要被榨幹最後一絲價值,所以不忍。”
殤大笑起來,仿佛祝融的話是他這輩子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祝融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未發一語。
笑過之後,殤的神色驀地冷冽下來。
“這點事也能讓你這般作態,這是為何?我還有被榨幹的價值,這種事情難道還不值得讓我高興嗎?”
祝融靜靜地看著他。
“記著,吾輩聖靈,向來以地為家,任何人想要動這個家,我都可以和他們玩命!哪怕要動這片地的恰恰是這片地本身!現在的我沒有和它玩命的本錢,但如果犧牲了我能讓我的後輩擁有和它玩命的本錢,我自然應該慷慨以赴!”
祝融終於歎了口氣。
然後他長揖及地。
“前輩大義,祝融感激不盡。”
殤沉聲道:“既然你懂了,那就動手吧。”
祝融不再猶豫,將右手搭在殤的肩膀上。
殤的身體緩緩扭曲起來,順著祝融的右手滑進了祝融體內。
祝融低頭看了看。
在他的心髒處,已經有了兩個紅點。
一個用以承載韓飛羽突破不滅時的軀體。
另一個用於促進韓飛羽突破到不滅境界。
萬事俱備。
隻欠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