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完開漕節大典,萬仁並沒有就此回京,他還是來回奔走於通州,順水村與下峰村三地之間,兩個小村子共打出了三口油井,預計日產原油過二十噸,如何對這些原油進行加工,這就成了擺在萬仁眼前的頭等問題。
一方麵,他召集通州附近的鐵匠,要他們想辦法做一個特製的大蒸餾鍋,用以分餾油質;另一方麵,他要在原油產地蓋上廠房,以方便就近加工原油;而且還要籌謀運輸的問題,由於順水村與下峰村隻有窄窄的村道,崎嶇難行,馬車都過不了,要將煉好的成品運出來也不是件輕鬆愉快的事,所以要修路。
總而言之,萬仁忙得連軸轉。工部也不是沒派官員過來,不過這些文官隻會呆在通州城裏跟同僚飲酒談詩,願意到工地來與百姓同吃同住的一個也沒有,萬仁怎麼放心讓這些眼高手低的廢物來辦事。
“李大壯,劉四昌,你們把這個鍋立起來,對,立在這裏。”萬仁正指揮著幾個民工將打造好的鐵鍋立到爐灶上,突然一個錦衣衛跑進來,說有一個公公來見。萬仁搓搓手就出了廠房,就見一個太監立在那裏,手拿一道聖旨。
“朝廷多事,著國子監祭酒萬仁見旨即速回京,不可延誤。”
“張公公,什麼事這麼急?”萬仁皺眉道,煉油廠沒有步上正軌,他一時間還走不開啊。
“有刁民冒認皇親,亂言詆毀宮禁,聖上要您回京協助辦理此案。而外,先帝陵寢地下玄宮業已修好,將擇吉日出殯,太後要您回京參加殯禮。”
“好,張公公稍等一會,我交代一些事情就起程回京。”要說如果隻是一件冒認皇親案,萬仁還真不想就此領旨回京,不過,他可不想錯過先帝的殯禮。他叫來幾個還算機靈的民壯,細細地交代他們一通,讓他們負責臨工;還叫來張百戶,讓他負責看守好這幾處油井,還特別叮囑要嚴防火災。
皇帝急召,自然要快馬加鞭,來傳旨的張永一路給萬仁陳述案情,萬仁對這個所謂的鄭旺妖言案總算是有所了解,其實這個案子早在去年弘治帝駕崩之前就審查清楚了,現在隻不過是案情的推波助瀾。
話說,北京城東北有個鎮子叫鄭村鎮,這裏駐紮著武成中衛,駐軍裏有一個軍餘叫鄭旺。鄭旺有個女兒叫鄭金蓮,這個女孩十二歲的時候,被賣給了勳戚東寧伯為俾女,其後被數次轉賣,最終連鄭旺這個老爹都不知道她被賣到哪裏去了。
幾年前,鄭旺有個鄰居的女兒被選進了宮中,這個消息觸動了鄭旺發財富貴的神經,他不禁想,自己的女兒下落不明,有沒有可能被賣入了宮中,若是這樣,有沒有可能被皇上臨幸?真的如此的話他鄭旺豈不是要從此富貴?
鄭旺找到在北京的兩個哥們,這兩個哥們叫妥剛和妥洪,屬於錦衣衛的家屬,他們幫鄭旺聯係到一個大內的太監劉山,讓他在宮中幫忙打聽一下,於是鄭旺帶上自己家鄉的土特產送給劉山,央求他務必要幫忙,劉山自然滿口答應。
劉山的目的自然很容易理解,首先他受了人家的禮物,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嘛;其次,如果這事萬一是真的,老鄭家女兒是皇上身邊的人,說不定自己也能跟著富貴,於是就去宮中尋找。
巧的是,宮中確實有個宮女叫鄭金蓮,可惜這個鄭金蓮並不是鄭旺的女兒,更重要的是,這個宮女在宮中地位低下,從沒進過深宮內院,更別提見過皇上了。
劉山自然無法交差,又繼續尋找,找到一個叫王女兒的宮女,身份倒符合,但是王女兒說自己的父親姓周,劉山無奈之下隻好以王女兒為原型,向鄭旺報告說找到了他女兒,但是現在他女兒沒有機會能見他。
老鄭發現自己的夢想幾乎成真,欣喜若狂,從家裏帶了無數的土特產交給劉山,讓他轉交女兒。劉山私自收下,然後找了些舊衣服什麼的給鄭旺,說是他女兒送的。
夢想家老鄭從此做起了當國丈的美夢,這一點都不奇怪,因為明朝是一個夢幻的時代,乞丐可以當開國皇帝,放牛娃可以高中狀元,九代赤貧也有機會被選為駙馬,傳奇見多了,做各種各樣白日夢的人也就多。
這個時候,劉山也做了一件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他主動告訴鄭旺,說王女兒被選到了皇上身邊,你們就要當皇親了!這種八卦就有點過分了,宮裏是人都知道先帝跟張太後感情好,日日同起居,從未臨幸其他宮女,且就為了遲遲沒有皇子這事,皇帝本人都沒少跟大臣鬧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