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仁見王守仁披星戴月地出現在順水村,忙擦了擦手把身上的圍裙去掉,過來問道:“這麼晚過來找我,有事?”
“哦,是有要事。”王守仁頓了一下,腦子急轉就找到了一個理由:“過幾日就是開漕節,通州府備下大典慶祝運河解凍開運,望祭酒大人亦能親臨。”
“原來是這事,哪日?”萬仁皺眉問道。
“二月初二。”
“我還有很多事要忙,若是趕得上,盡量。”萬仁確實還有很多事,他還有幾個村子沒走訪呢,那些村子也有打出黑水的傳聞。
“你這也就叫忙?忙著給小百姓做飯?”王守仁心中一陣腹誹,他以為萬仁是在找借口推脫。當然,他所不知道的是,當自己跟同僚喝酒和詩的時候,人家萬大人可能又要打出幾口油井了。
跟順水村民一道吃過了晚飯,萬仁找來張百戶,把一份寫好的奏疏交給他,道:“派人星夜疾馳回京,將此捷報上報聖上。”
沾光這個詞,張百戶是明白的,他興高采烈地出去了,心中還暗道:怪不得自己接到給萬仁當護衛的命令時,錦衣衛的同仁都羨慕得不得了,原來萬大人這邊真有升官捷徑。這不,才跟著出來沒幾天,就有功勞可記了。
“小仁哥,是不是該派人給小禮子送信,讓他趕緊打道回京。”賽仙兒提醒道。
“是該派人給小禮子送信,不過不是讓他回來,而是讓他別把瀝青打包運到京城了,運到南京去,江南富庶,很快也要廣修馬路,把四川產的瀝青順江調運到那去,也比較方便些。他還要等四川那邊的事情上了軌道,才能回京。”萬仁說完,賽仙兒就奮筆急書,一封簡明易懂的書信很快就出爐。
有此精通文墨的賢內助,萬仁也懶得練字了,而他寫的那手毛筆字,簡直可以用雞爪亂抓來形容,若不是逼不得已,他就不獻醜了。
忙完了文書工作,賽仙兒伸了一個懶腰,看樣子真是累壞了。而每每這個時候,萬仁總會非常體諒地繞到她的身後,幫她捏肩捶背,以此犒勞老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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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仁沒有食言,在二月初一就回到通州城,準備按時參加開漕節大典。而早在兩日前,錦衣衛加派了一支百人隊過來,城內官民見到這麼多鮮衣怒馬的錦衣衛,緊張得不行,多方打聽之後才知道祭酒大人代皇上東巡到此,而且已經來了好幾天。
通州府上下官員聽到這個消息,都對王郎中一肚子埋怨:哥們你也太不地道了,怎麼就不早點給兄弟們通個氣。他們之所以這麼緊張,一是怕因為怠慢萬大人而影響前程,更怕微服東巡的萬大人是來查貪汙受賄的,要不然行程怎麼會搞得如此隱秘?!他們一想到這層,更是越想越怕,因為他們的老底都不太幹淨,朝廷上真要搞反貪,他們當中沒幾個是經得起查的。
這不,從正四品知府到九品的糧庫大使,甚至於那些未入流的漕運官,幾乎人人自危,都派人到萬仁下塌的鵬程客棧外探頭探腦,若不是攝於圍守在四周的錦衣衛的威勢,他們肯定擠破這家小客棧。因為他們都清楚,裏麵那個人隻要在皇帝麵前隨便說上幾句,很多人頂上的烏紗就要丟。
“張大人,您官居四品,品級比他高,按朝廷慣例,他要來拜見您的。要不您下一道請貼,請他到衙門議事。”通州府衙,一個通判向張知府提了如是建議。
“人家是欽差,見官大一級,請不動的。”張知府可不是傻子,他早就聽說萬仁是出了名的不近官情,針插不進水潑不入的那種,除了李首輔,還沒聽說他到那個官員的家串過門,從一品的次輔都不見得能請得動他,自己個小小的四品知府,他更是不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