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腳踩著石舂子,舂了起來。借著牛糞尿的濕潤,三樣東西,被搗成了糊。他抓起一把,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味兒很衝,嗆得他直皺眉。
老李脫得光溜溜,躺在了衛生室裏屋床上。草根張戴著皮手套,蘸著藥糊,在他身上塗抹。
“涼嗖嗖的,挺舒服。”
老李攤開四肢說。“你回鄉裏,準備好錢就行了,”張一針晃了晃手裏的字據。老李翻了個身說:“老張,先別高興,咱秋後算賬。”
“連著抹五天,就差不多了,”草根張抓一把藥糊,塗在了老李後背上。
老李穿上衣服,開著車走了。
張一針說:“友根,要是治不好,你把錢退給人家。”
“我又沒收人家錢!”草根張急了。
“可你治不好,人家跟我要錢呢!”
“你收人家多少錢?”
“一千多呢。”
“二大爺,你現在睡覺,很踏實了吧?”
“嗯,一覺到天亮。”
“我得收你多少錢啊?”
“你那一個小破果子,一分錢都不值!”張一針撇著嘴,吐了口唾沫。
“再過九天,你還得找我,草根張看著張一針,笑得很詭異。
“哎?友根,你眼不斜了啊!”
草根張的眼不斜了,這事兒沒到天黑就傳遍了全村。
晚飯的碗筷剛放下,劉婆子就進了大門。
“友根啊,你出來,我瞅瞅。”
草根張迎了出來,劉婆子拉住他,拽到了大門外,找了個亮堂處。
“哎喲,友根啊,你這眼正過來了,還是咱村裏,數得著的帥小夥兒呢!”
“劉嬸子,你進屋喝茶啊,”草根張他爹,叼著煙袋出來,臉上全是笑。
“你得給我泡壺好茶,我可是來,給友根提親的。”
劉婆子放大了嗓門,恨不得讓全村人聽見。
“誰家閨女啊?”他爹笑著問。
“張一針的妻侄女,”劉婆子吐了口唾沫,“那閨女,我見過,杏核眼兒,細高挑兒……”
他爹的眼眯成了一條縫,拉著劉婆子的手,往家裏讓。
“劉奶奶,張一針讓你來的吧?”
劉婆子放下了茶碗:“咦,你這孩子,怎麼啥都知道。”
草根張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給了他爹。紙上一堆字,下麵蓋了個大紅印章。
“我又不識字,你給我這個幹什麼?”
草根張接了過來,指著上麵的字說:“我考上縣一中了,咱鄉裏,就我一個。”
“這是張家祖墳上,冒青煙了!”他爹把錄取通知要回去,眯著眼,仔細看起來。
“爹,我上完高中,還要考大學,不想找媳婦了。”
“好,先不找了……”他爹捧著通知書,正著看完了,又倒過來看。
劉婆子心說:“收了張一針五斤雞蛋,看來還得退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草根張就跟他爹下地,給玉米追肥。到了正響午,熱得實在待不住了,才回家。遠遠地,就看到大門台階上,坐了兩個人。走近了,才認出來,竟然是柳家峪的二丫,還有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