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母,咱不能說散就散了啊。”
“瞧你們家這小王八羔子,嘴歪眼吊不說,連毛加屎,都沒八十斤沉!”
二丫隨她娘,長得又黑又粗,個頭比草根張還高點。
他爹吐出煙袋嘴,又吐出一口濃煙說:“這孩子心裏靈啊,將來興許能有大出息呢。”
“你那兒子要有出息,我家閨女就嫁給豬!”
“他嬸子,你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們把東西捎回去吧。”
“耽誤了我家二丫半年多,還有臉來要東西!”
“誰家都不容易啊,他嬸子。”
草根張他爹說這話時,帶了哭腔。草根張忽然站了起來。他頭頂的樹上,掛著一個大瓜落。他也從山裏采回來幾個,但從沒見過這麼大的。
“彩禮我們不要了,把這個給我吧。”
他把連著半截枯藤的瓜落,從樹上摘了下來。
“趕緊拿上走吧,”二丫她娘揮舞著兩手,像驅趕別人家的雞。身後的大門,“咣當”一聲關上了。
他爹扒下來一隻鞋,舉著去追前麵的草根張。草根張顧不得捂屁股,抱著大瓜落,撒腿就跑。
跑出柳家峪,上了大路,草根張竄得比兔子還快。他爹喘息著,蹲在了路邊,抱著頭,“嗚嗚”哭了起來。
三天後,草根張背著一筐草,從衛生室門前走過。張一針從屋裏跑了出來,一把捋住了他。
“友根,你來,我有話問你。”
“有話快說,我煩著呢!”
張一針抱住筐子,從他肩上卸了下來,放到了地上,把草根張拉進了衛生室。
他把草根張按到椅子上,自己站在了一邊。
“還記得你說得話不?”
“我說啥了?”
“說我有病!”
“我早忘了,”草根張站起來,推開張一針,往外就走。
“真讓你個王八羔子說中了!”
走到門口的草根張,一下子站住了。
“真的假的?”
“兩天了,我一到半夜就憋醒,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草根張又斜著眼,在張一針臉上掃了一圈。他點點頭說:“這就對了。”
“什麼就對了?”張一針驚奇地問。
“你少了點東西。”
“什麼東西啊?”張一針拉住草根張,又把他按回到了椅子上。
“我也不知道少了什麼,反正是少了。”
“你從哪裏看出來的?”張一針急切地問。
草根張神秘地笑了笑:“這個不能告訴你。”
“那你得給我治治啊,我現在都不敢睡覺了。”
“我不會治。”
“友根,你想要什麼,跟二大爺明說!”
“我想要媳婦兒,”趁著張一針低頭找東西,他跑出門去,背上草筐就走。
走出去沒有十步,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抬頭一看,竟然是王世祿,嚇得他趕緊躲到了路邊。
王世祿像個凶神,一把把他推進了溝裏,急火火跑進了衛生室。
“老張,大事不好了,你快去我家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