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隻對一個情景有很深的印象,那就是:黑黑的夜裏,我和母親,抱著弟弟坐在街道,身邊是家裏的鍋碗瓢盆,家具,衣服之類的東西。搬回老家後,父親工作手續調動在寧縣冷凍廠了,而我們隨著母親在冷凍廠附近租住了馬坪村的一間小窯洞,後來又轉回老家石鼓鄉北莊村,姐姐隨著父親在縣城上學,我們三個小的隨母親在老家居住,也就是這個人生的轉折點讓母親從此開始了更為辛苦的後半生。
母親在老家不但要帶我們三個孩子,還要種地,辛苦,收入也很微薄,父親在縣城上班本來也能補貼家中經濟收入,但是父親一直有一個愛打牌的壞習慣,一打牌就不管不顧,經常把工資輸得精光,欠了一屁股債,母親的日子可想而知又多麼困難,幸虧有幾分田地,才不至於餓肚子。
母親對於父親的愛賭行為勸說,吵架,哭鬧那是常有的事。所以在我的記憶裏,我們家裏沒有溫暖,隻有愛吵架的父母,等我們長大一些,甚至都有想勸父母離婚的想法,天下哪裏有希望自己父母離婚的孩子呢?這是多麼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呀!
母親帶著我們經曆了滿山遍野打酸棗賣錢,戰勝恐懼用手抓百節蟲賣錢,帶個礦燈半夜不睡,爬溝下窪的捉蠍子賣錢,早起晚歸的在土地裏刨土種糧食賣錢……這樣依舊不得不,在每年開學時哭哭啼啼到處借學費,每年的開學季總是和田地買化肥時間擠在了一起,讓母親真的是左右為難,四處奔走求人,唯獨指望不上父親,她是多麼的無奈,恨父親!所以不怪母親後半生對父親少了溫柔,多了毒辣的責罵。我聽的最多的就是“哪裏都死人呢,咋不把你爸死了去,死了我就不指望他,不指望我就不生氣了!”每次我們聽著不忍,奶奶聽著不忍時也會附和著罵父親幾句。
過後母親情緒好點了又說我們“以後你們不能罵你父親,畢竟是你們的父親,讓人聽了笑話,我是氣的不行了罵幾句,再有啥辦法呢!”勸了一輩子都不改的人,勸了也是白勸,父親除了打牌抽煙其他都好,這是他一輩子都改不了的習慣,有幾年因為打牌輸了,人都不知到哪裏去了,沒有了音信,我們借住嬸嬸的地下室,穿嬸嬸的鞋,求助叔叔的幫助,才得以繼續上學。母親在家,硬是像男人一樣扛起了所有農活,家務!裏裏外外都是母親周旋,給我們做吃的,穿的,沒有錢買衣料,就把她穿過的衣服拿出來改小,姐姐穿了,我穿,我穿了妹妹穿,毛衣也是年年隨著我們的長大,又接袖子,又接褲腿的,我和姐姐騎自行車每周馱一蛇皮口袋糧食上學,那個時候姐姐高三我初三,妹妹弟弟都在家裏上小學,四個孩子都在長身體,吃的可厲害了,母親回憶說她夜以繼日的做,都不夠我們吃,我們拿。
消失了半年的父親有一天回來了,擠在我和姐姐的地下室不回家,我們看著這樣的父親真的是又氣又可憐。
後來冷凍廠倒閉,父親工作關係又調動到糧食局,在老家石鼓糧庫上班,上了幾年,姐姐上了大學,我上了高中後遇到工齡買斷,一次性給父親3萬元,父親沒有告訴母親,放在別人家打牌輸光後母親才知道這個事,氣的和父親打的頭破血流,不止是因為錢沒了生氣,更是生氣父親把錢放別人家也不拿回家,母親罵父親“你既然對這個家半輩子了不管不顧,老了你就不要回這個家,這個家裏有你一分二分嗎?你為這個家付出了什麼?都是我一個人辛辛苦苦幹的。就連三次蓋房都是我一個人找錢找人建造的,你最好滾的遠遠的,不要再回來,我就當你死了!”
父親才不管母親如何罵他呢,想回來就回來,想吃什麼就讓我們給他做,我們做為子女覺得父母能和睦相處,不要再吵架就行了,我們已經長大能獨立照顧自己了隻希望他們好好的,但是母親積怨已久,不能原諒父親,對他依舊是惡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