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梔的聲音把我從回憶裏拉回現實。
作為我的心腹,她甚少有這麼慌張的舉止。
在我的安撫下,江梔說出了原因。
裴清之帶軍的營裏生了內亂,而主帥裴清之下落不明,敵國軍隊伺機而動一口又奪下了已經收複的城池和幾座小城,大有向京都蔓延的趨勢。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百姓已經惶惶不安,隨之謠言也愈演愈烈。受戰亂的流民一批又一批湧向京都,父皇下令在城內盡可能設立收容所,並派專人看守維護秩序,粥棚一個接著一個支起。作為嫡公主,我自發募捐,在我的帶動下不少貴女也紛紛加入,母後也下旨全宮上下節省開支將省下來的銀錢悉數用於支援前線和城內難民收容。
饒是如此,仍架不住前線的戰況越來越糟糕。隻是少了一個裴清之卻引得全線軍隊崩潰,其中原因不得不令人深思。
朝中大臣不滿的聲音四起,要求徹查裴清之是否有通敵賣國的罪名。作為我的未婚夫,如果裴清之真的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和他相處最多的我也難辭其咎。
父皇礙於壓力命人封了裴府,並派人專門調查裴府的日常往來。
戰況愈加激烈,城內流民早已超過了承載數量,解決不了難民的溫飽問題 ,隻怕內亂隨時爆發在京都。
我和江梔偷偷溜出宮,幫忙施粥 捐贈銀錢。可惜禍不單行沒多久流民裏興起了一種新型疾病。
得不到有效的治療,大多數人很快發病而亡。死後的屍體惡臭橫生,徐太醫上書需用白術先驅除濁氣,減少傳染。一時之間全城都飄散著濃濃的藥味。
我在宮外幫忙回來的時候,隻見江梔麵色凝重的在思索著什麼。
「江梔?」
「殿……殿下」江梔素來沉穩,我猜又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才會引得她如此。
「你知道我的脾氣,不要瞞著我。」我沉聲道。
江梔猶猶豫豫地告訴我事情緣由。
小到這幾個月大到裴清之回前後裴府這數十年,裴府的底細已經被摸得夠夠的了。
真正的裴清之已經死了,死在了裴家人尋回他的路上。江梔曾告訴過我,裴清之被迎回裴府時路上曾遇暗殺,隻剩他一人衣衫襤褸昏迷在裴府門前。
裴府全府上下隻見過嬰兒時期的他,卻僅憑一塊所謂的信物輕易相信了這個冒牌貨。真真是引狼入室。
裴清之十二歲回裴府,我在他十五歲時救了瘦弱的他 從此結下不解之緣。
十四歲生辰宴上的亭下問話後,我懷著愧疚主動靠近他。後來我們一起聽夫子授課,一起偷溜出去踏青,一起被罰抄書,親手共種桃花……大家都說裴府的庶公子是嫡公主罩著的人。
裴清之也不惱,隻是在我及笄那日送了我一支親手雕刻的簪子。
若君為我贈玉簪,我便為君綰長發。
我羞怯的接下簪子,卻不敢再看他。
他說讓我等他回來,等他掙了頂大的軍功回來就娶我。
自從裴清之被裴耀德一行人毆打後便起了當武將的心思,這些年他日日練武,不論寒暑。連最負盛名的老將軍也曾誇他是練武的奇才。
近年逢大旱,邊疆的敵國又蠢蠢欲動起來,接連拿下了好幾座城池,彼時的裴清之雖然已經是個少年將軍但是還差一場揚名之戰。父皇知曉我心儀他 況且裴清之的確是被眾多武將誇獎過的天才。於是將這一場大戰的帥印交付予他,並許下大勝歸來將我嫁給他的承諾。
江梔寬慰我,裴清之是否敵國奸細還沒有十足的定論。眼下最緊要的是流行的時疫,可惜還沒有等到疫情緩解,流民突然爆起,城外也莫名集結了一大批軍隊。裏應外合,皇城岌岌可危。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在窗外下了起來,眼前的桃樹早已因為過季而變得光禿禿的,這曾是我和他一起種下的。
可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寢宮外傳來一陣騷動,江梔急匆匆地進來收拾東西拉著我向外跑。
我沒有立刻問她,我已經想到最壞的結果。但還是忍不住擔心我的父皇母後如何了。
父皇上朝的偏殿有一條密道直達郊外 ,知道的人並不多。宮中的人自顧不暇 江梔拉著我走了一條偏僻的小路,終於快到了偏殿。我一把拉過江梔藏在了一旁,江梔隻顧拉著我逃,完全沒注意到前麵的異樣。巡邏的守軍根本就不是離國人。
沒辦法我們隻得等著守軍換崗的時候偷溜過去,宮中起了暴亂 ,打鬥的聲音此起彼伏,後宮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血腥味開始蔓延。麵前巡邏的守軍也紛紛加入了這一場掠奪,江梔找到了空檔拉著我隨機溜進了偏殿。
幸好偏殿暫時無人。
江梔和我四處找尋密道入口,不多時便聽到了外麵窸窣的聲音。我們隻得停手,躲在了一個還算隱蔽的地方。
窸窣的聲音剛停,我和江梔立馬又開始新一次的搜索 所幸沒過一會兒就在一個不起眼的白瓷瓶上找到了密道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