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隻見藍清平領進一人。陸小江見此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臉橫須,身著金飛魚服,雙目如電,心中暗道:“這哥們比‘尊豪’看場要牛逼些。”
來人一見陸、江二人,雙手一拱,大張開合,甚有氣勢,道:“錦衣衛指揮僉事西門無量,見過二位大人。”
音如洪鍾,中氣十足。
江平伯與西門無量曾有過交往,笑嗬嗬道:“西門老弟,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快快見過本門新門主陸公,陸大人。”
西門無量“嗯”了一聲,甚為驚訝,想不到六扇門已換了門主,更想不到居然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少年,既然江平伯這麼說,也不做他想,向陸小江行一禮,道:“標下見過陸大人。”
陸小江手一拱,以示回禮,他不知道錦衣衛指揮僉事是個多大官,剛剛江平伯話,讓他覺得有點往他身上來事的味道,隨口道:“西門大人客氣了,你與泰公相熟,那大家就是自己人,有事直說。”
江平伯嚇了一跳,他本與西門無量不熟,隻不過心中有一事,一直不知如何印證,剛好有過一個案子協助過西門無量,今日西門無量有事相求,正中下懷,思量著在退休之前最後把握一次機會,不想陸小江一上來就先把他拖下水。
西門無量心中大喜,沒想到六扇門新的門主年紀輕輕,居然平易近人,毫無架子,他自己是錦衣衛中三流人物,幾時有人如此相待?登時對陸小江大生好感。忙道:“陸公折殺小人了,大人抬舉,叫句無量便可。”
陸小江的嘴巴那是江湖一絕,給人高帽,也是一頂一準,笑笑道:“西門大哥這話就見外了,你看,你明明比我大,我叫你聲大哥也是應該,如果見外,那就是不把我陸小江認作自己人了。”
連“大哥”都叫上,西門無量頓時骨頭輕了幾許,知己感頓生。明朝等級森嚴,禮法極重,他本是草莽之性,居於官場唯諾有時,已是麻木,幾曾有過這般禮遇,雖說六扇門是胥吏,終究統管天下捕快,自己不過是一個外放錦衣衛,真正相比,級別要低些,衝口便道:“有大人這句,今後若有差遣,小的定當肝腦塗地,萬死不辭。大人還是叫我無量吧。”
江平伯心中一怔,暗想,陸小江幾句輕鬆話,便把一個錦衣衛指揮僉事,崆峒派第一好手說得甘為生死,看來此子禦人有術,假以他日,前途不可量。對陸小江敬畏又多了幾分,心中深處的疑惑更盛。
殊不知陸小江是瞎貓碰著死耗子,他久曆歡場,是個一等一的討好高手,好聽的話隨手一大把,加之穿越時空而來,對於什麼等級上下,心中並無所分。
陸小江笑道:“好吧,無量兄,說說你有啥事?”
西門無量正色道:“回大人,今日午後,有一眾江南人犯押到京師,探子密報,將有反賊劫車,標下特來求些人手。”
陸小江奇道:“錦衣衛還要借人手啊?”
西門無量道:“大人有所不知,邊關吃緊,廠公把許些好手都派往關外,這次來的反賊,有幾個都是厲害角色,不敢托大,田大人方要標下前來六扇門求援。”
陸小江摸了下巴,看著江老頭道:“這事,泰公以為如何?”
江平伯內心早已了然,暗道:田爾耕果然上道,他一定聽到了六扇門暗控東廠、錦衣衛的傳言,急不可待地想試探一番。笑吟吟道:“這倒不是沒有先例,前幾年抓白蓮匪首張一山,本門便出援東廠。不過,此事還請門主定奪。”
陸小江聽這話,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心道“你好樣的。說有先例,還要我定奪,擺明是想誆我。”想了想,便道:“好,大家同為皇上辦事,怎麼能分你我是吧?”
西門無量大喜,忙道:“謝大人。”
陸小江嘿嘿一笑,道:“不過,我也想看看熱鬧去。”
“啊”江老頭與西門無量同一驚呼,江平伯道:“大人焉可犯險”。說完之後,轉念又覺得,沒準這是個機會,可以試試這個少年到底代表皇帝什麼樣的態度。
西門無量也道:“如此小事,有我等便可,豈勞大人親尊。”
陸小江揮揮手道:“我年紀小,皇上常常叫我要練練,總不能老在這門裏,出去見識是必須的,就這麼定了。”
陸小江機智異常,多少聞出此事是個套,不過他最恨被人賣了,還幫著人家數錢,無論是什麼事,自己也要探個明白。他抬出皇帝是要壓江平伯的,可說完之後,發現西門無量這個錦衣衛也在場,立馬知道說漏嘴了,要想收回來已是不行。
果然,西門無量聽了,宛如晴天霹靂,心想,六扇門雖明麵上統領天下捕快,實際上並無官職實權,與官府隻是雇傭關係,小小門主何以能直受天子教訓?猛聞此等隱秘,縱然一個高大漢子也頓時冷汗直冒。不過他來時,指揮使田爾耕已當麵授意,若聽到見到一些什麼不尋常的事,不可露出異常,一切回來據實相報。現在看來,其中必有玄機,已大大超出自己的等級,還是不問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