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故事到這裏那也是個結局美滿的故事,可生活不是。
安穩的日子沒過幾年,她們住的地方被敵軍入侵了。敵軍所到之處沒有留下任何活口,包括村裏的狗都被殺了進了敵軍的肚子。
芳華卻是因為夫人將她藏進了家裏唯一的地窖裏,看著爛紅薯熬了一個月才撿了一條命。
等她離開地窖時,入眼的不是以往熟悉的景色,反而遍地是村民的屍骨。養父養母的屍骨也在其中,以往慈愛的臉上還起了黑色的屍斑。
芳華哭著挖了個坑將養父養母埋葬,又挖了個大坑將村民的屍骨收殮,磕了幾個頭後獨自離開了這個小山村。輾轉幾年後來到了上海灘,進入了百花館,成了百花館的台柱子鶯歌。至於芳華,可能早就死在了那個地窖裏,或者在哪個冬天,死在了輾轉的路上。
我靜靜地趴在那裏聽鶯歌回憶往昔,偶爾喵喵叫幾聲試著安慰她。
鶯歌終究還是那個強大的鶯歌,短暫的悲傷過後繼續端著笑臉迎來送往,在陌生的男人之間輾轉。一邊釣著虎哥,一邊和佐藤打的火熱。隻有我感覺她很難過,對我也越發親近。
鶯歌陪著佐藤的事漸漸被左右的人都知道了,一起在百花館生存的人越發看不上她,可又敬畏於她背後日本人的權利,隻敢背後說閑話,我路過好幾次都聽見有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她們見我一隻貓,也沒放低聲音。什麼賣國賊,什麼下賤的貨色。別小看女人那張漂亮的嘴,它能吐出世界上最肮髒的話。
舞女們可能會忌憚鶯歌的報複,可街坊鄰居們不怕。本來做舞女已經被人指指點點了,現在更是成了他們的眼中釘。
大門前經常被鄰居的大媽們潑各種髒水,偶爾還有特別不講道德的,將家裏的垃圾都堆在大門前。小孩子們也經常跑到門前朝裏麵扔石頭,好幾次差點打中我。
鶯歌也不生氣,每次都隻是默默地打掃幹淨,還抱著我笑著說:“哈哈,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幹的,賣國賊就該死。”
這不是鶯歌一個人的錯,這是整個時代的錯誤。
小鬼子比漢奸粗魯的多,鶯歌回家隨時都帶著傷,隻能一邊無聲地掉著眼淚,一邊熟練的給自己上藥。
我默默叼著傷藥來到她麵前,隻恨自己沒有手,不能親手給她上藥。也恨自己說不了人話,不能在這時候安慰她。
還好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小鬼子看中了館裏的另一個姑娘,鶯歌就被他拋之腦後了。
舞女們立馬轉換風向,一邊拍著另一個舞女的馬屁,一邊背後用惡毒的語言詛咒著她。就如當初的鶯歌一樣。
有了他人擋災,我們的日子好過了不少。至少不用擔心走著走著被人用石頭打中,也不用半夜拖著疲憊的身體清理門口的垃圾。
日子又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