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
不知是否曾幻化為女身,此刻我早已忘了杜子春。
那個富二代曾有的放蕩不羈、豪放瀟灑和玩世不恭。
也忘了曾經大學校園裏學渣“我”的青春活潑和恣意放縱。
在旁人的耳中,我的聲音中卻帶著王勤典妾生的啞女,盧進士續弦的柔順。
一縷時有時無的嫵媚之腔,眼神中帶著縷縷媚絲。
如果可能,我甚至想跪伏在師父的腳下,嬌聲哀求師父不要趕走我。
哪怕讓我在這老君山、雲台峰、雙生樹下的小屋中,做一個粗使丫鬟。
隻要能待師父身邊,跟著他一起修行,一起修仙,我沒有不願意的啊!
再給我一次機會,無論多難的事,我都能做到。
“師父,師父,再讓我試一次!”
“這一次,無論看到什麼,我保證一聲不吭!”
“師父,您放心,讓我再試一次,求您了!”
“走!”
師父冷心冷麵,絕情地命令著。
師父的聲音中聽不見半點憐惜,簡簡單單隻一個字透著決絕。
我隻好怯怯地,一步一回頭,沿著原路,慢慢地返回山下。
我向前的每一步,身後的樹木、花草瞬間蔓延。
但凡一回頭時,已無來路。
回到家中,嬌妻賢惠如故。
仿佛曾被“鳥人”和“牛頭”擒獲受辱,對我失望透頂,咒罵至極那一幕從未發生,待我依舊如前。
但我卻無法如舊日般對待嬌妻,我的身和心,似乎已不屬於我一個人。
這漫漫如兩輩子的長度,旁人看來,仿佛我隻是出了趟公差,亦或外出應酬,或是和朋友短期出行。
真的是“仙界人間”不相同嗎?我到底錯過了什麼?
我後悔我忘了對師傅的承諾和誓言,不管發生什麼幻象,都應該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的。
刀山油鍋的苦難,都挺過來了,卻在果兒被砸死的那一刻,發了聲。
功虧一簣,功敗垂成!
還有師父最後那蔑視的一瞥,我怎麼也忘不了。
還有師父最後的身形,我怎麼也抹不去。
還有師傅托起我下巴時的對視,讓我夜不能寐。
不知是想師父的眼,還是想師父的人。
每天夜裏我醒來,滿腦子都是師父的話。
嬌妻在我眼裏,再也沒了顏色。
嬌妻費盡心思,軟香滿懷抱。
我卻隻思那檀香鶴發,仙風道骨,神仙姿態。
應酬場上,觥籌交錯,美味佳肴,山珍海味。
卻再也沒有師父給我那三枚藥丸和一杯水酒的香氣。
我食不知味,如口嚼木渣。
從此,我的話,越來越少了。
我在用沉默,來向師傅謝罪。
我在用紅塵的止語,來標明我的心。
“子春,你怎麼了?”
“你最近為什麼什麼也不說?”
“子春,你跟我說句話啊!”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嬌妻總是體貼不安地問我。
而我隻是不耐煩地把她貼在我頭上的玉手推開。
我靜靜地在稻草編的蒲團上枯坐,對麵是一個我依照記憶複製出來的縮小版香爐。
香爐中自然沒有紫色的火焰和丹藥,隻有嫋嫋升起的縷縷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