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灼傷(1 / 2)

不久前,在與歐洛恩頭一次獨處的時間裏,她來不及換下女傭的衣服,來不及去對照下鏡子,甚至連對方說的話都沒聽清楚。一路上沉悶的似乎隻有她,艾林雖然並不想讓自己看上去是副冷冰冰的樣子,但緊張隻會讓自己的表現越來越差。

踩著夢一般的腳步,艾林像是被歐洛恩帶到了終點,少女為剛才的拙劣狀態感到無地自容。

“看,初次見麵,我沒準備什麼像樣的禮物呢。”道歉的人是歐洛恩。

輕輕的一吻,落在艾林的臉側:“我以前並不了解什麼是‘一見鍾情’,現在倒有些明白了。”

一個月後,求婚的信函被送到艾略特侯爵家。信中唯一出現的女性名字,便是艾林-尤-艾略特小姐。

當艾林知道自己的結婚對像有可能是全麥格倫少女心中的白馬王子時,難以描述的喜悅和擔憂同時擊中了她。年輕的艾林不知道,自己的夢會成為現實還是玩笑?如果沒有上次那看似輕薄的一吻,她也不會相信與歐洛恩之間的距離會是那麼近。

——少女的直覺告訴她,歐洛恩當時是真心而羞澀的。她相信這份感覺。

在和好朋友的談話中,她對於女伴們同樣向往歐洛恩感到驚訝。她也曾對自己失去信心:“歐洛恩先生未來的妻子…一定是個公主吧?而我…隻是個侯爵的女兒。”但當她作為“大公家的兒媳”的身份被傳開,曾經與她親近的友伴便一個個地疏遠了。

也許是命運不忍心捉弄純真的少女,也許是愛情的悲劇已經上演得太多,風將簡單的幸福送到懵懂的女孩手裏。

歐洛恩麵對著鏡子發呆,鏡中之人在啃噬著他的心,歐洛恩最後扭過臉去。他的手指覆蓋在自己已經變作灰白色的頭發上。這隻是歲月帶給他的改變之一。妻子沒問,他也地沒有主動說出二十年來的境遇:“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一個亡魂呢。”

艾林正坐在他的身邊,雪白的手掌像蝴蝶一樣溫柔地滑過歐洛恩的後背:“你是我的歐洛恩…隻要能在你身邊,我便滿足了。”艾林很小心地藏住自己幸福的微笑,她安靜地閉上眼睛,“你沒有去看看婕琳娜嗎?”

隔了好一陣,歐洛恩才用失落的口吻說:“是啊,去過了,還是老樣子。雖然我很想當麵向米利安道謝的…都是托她的照顧。”

艾林夫人的手忽然停在歐洛恩的後心,盡管隔著襯衫,但光滑的皮膚在這裏就隻剩下凹凸不平。那是燒傷,傷口範圍隻有手指大小,但是,那裏離心髒太近了。在艾林的記憶裏,丈夫的身上從來不曾有過一絲傷痕,女子的手不知不覺竟停住了。

像是被觸到痛處,歐洛恩的身體忽地緊繃。妻子的手在發抖,在艾林問起之前,歐洛恩說:“是從背後來的襲擊,灼熱的火焰擊中胸甲上唯一的縫隙,也貫穿了我的身體…沒想到第一次負傷就足以致命,更諷刺的是,我並沒有像真正的騎士那樣倒在戰場上,而是落入了別人精心設計的陷阱。”

艾林夫人的心被揪緊了。

十七年前…

歐洛恩-修-斯克爾特離開麥格倫,已逾三年。達莫爾河兩岸,赫爾梅西亞、朱迪亞和薩瑟裏爾三國的聯軍與獸人酋長的軍團隔河相望。清晨,歐洛恩沿著秋季靜謐的河岸巡查聯軍的營地,河水流動的頻率、令人清醒的空氣、鳥兒的初鳴,一切都如往常一樣。獸人與人類的軍營都在沉睡,戰爭已經接近尾聲。

歐洛恩手裏拿著已拆開的家信,信封像往常一樣,是艾林所寫,信紙上的筆跡卻屬於婕琳娜。讀完內容,歐洛恩才想起來,蕾克蒂與緹蘭已經三歲了。婕琳娜在責怪他錯失了孩子們總計六次生日的同時,開玩笑說,兩個孩子都不像歐洛恩。騎士忍不住苦笑起來,記得從前的初次相識,她便是副無所畏懼的樣子,說話更是口無遮攔。

歐洛恩能夠想像婕琳娜在斯克爾特家生活將要承受多麼大的壓力,但信中卻隻字未提。也許,艾林是她唯一的朋友,如果沒有艾林的幫助,這封充滿婕琳娜作風的信件也不會順利地送到他的手裏。整齊的步伐與談笑聲擾亂了騎士的幽思,他趕忙將信折疊好,藏在身上。

一隊換崗的士兵停在歐洛恩對麵,從軍裝的樣式上看,他們是赫爾梅西亞的老兵。他們沒想到在這裏會遇上“薩瑟裏爾的歐洛恩”,紛紛露出難以置信而又向往的表情,並趕忙停止了相互間輕鬆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