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翅膀道:“憑什麼把俺跟女人們歸做一堆,俺來尋侄兒一處讀書。”
夏荷因他瞧不起女人,故意道:“說到讀書,你還不如俺呢,俺兩個比一比,你勝過俺才許進去。”
小翅膀在家都是調羹捧的高高的,除了先生就是他識的字多,那先生為了這個閑館,還時常閉著眼誇他,他就不曉得自個的斤兩,挺胸道:“比就比,俺能比不過你一個粗使丫頭?”
夏荷隨手取來本書,卻是《詩經》。這個是素姐無事時拿出來給丫頭們講過的,夏荷也曉得些,忙翻出一首來問小翅膀:“綿綿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你且把這幾句講給俺聽聽。”
小翅膀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結結巴巴道:“這說的是一個人家裏種了許多瓜,才長出來是黑的……”說了一半編不下去,夏荷已是笑得東倒西歪。連丁媽媽那一******不變的黑臉都在笑。
小翅膀惱了,道:“那你說給俺聽。”
夏荷笑道:“ 綿綿,不絕貌。瓜,紹也。瓞,瓝也。“綿綿瓜瓞”是喻子孫綿延不絕之意,不是說人家種了許多瓜。”
小翅膀紅了臉道:“俺先生就是這般說的。”
丁媽媽硬梆梆道:“你先生胡說,枉你讀了這幾年書,還不如人家夏荷。”
他們三個站在院子門口說話,小全哥跟明柏都抬頭看了一眼,各自埋頭又去背書。小翅膀比不過夏荷,急忙拿著《詩經》跑去扯小全哥的袖子道:“小全哥,你且把這節說給俺聽罷。”
小全哥無奈,拉他到一邊說書。
媽媽瞧見了喜歡道:“俺們家小舍人,要模樣有模樣,學問好,性子又溫厚,就是做駙馬都夠了。”
夏荷不接她的話,倒了三鍾茶送過去,又另拿了個梵文鍾倒了大半鍾遞給丁媽媽道:“丁媽媽也歇歇呀,小全哥他們酒席上隻怕沒吃飽,俺去廚房瞧瞧有什麼可吃的。”徑直走到素姐跟前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呢,小翅膀今兒問小全哥書。”
素姐笑道:“丁媽媽的功勞。”
巧姐道:“不離了那位姨奶奶哪裏能成材料。俺想起來就恨的牙根癢癢。”
素姐曉得巧姐從頭一天調羹進門就不喜她,隻是小翅膀到底是狄員外的骨血,小翅膀不滿地打滾時,對他還有三分憐愛。因道:“廚院裏在做點心,小夏荷且去撿盤兒給他們送去,另叫煮酒拾兩盒,回頭小翅膀跟丁媽媽回去,一人捎一盒罷。”
小梳子因素姐跟巧姐對小翅膀都比從前好,心中害怕,等夏荷去了,忙走到素姐跟前跪下道:“俺不做方才的點心。”
這等沒頭沒腦的話倒叫素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笑道:“不會。”小梳子忙紅著臉退了出去。巧姐本在看庵裏一本緞麵佛經上的繡花,聽主仆兩個打啞迷,奇道:“你們這是唱的什麼戲?”
素姐道:“姨娘從前問俺討小梳子呢,小妮子不肯。”
巧姐道:“一個丫頭子,給他也罷了。到底小翅膀身邊有個正經人跟你貼心,不是正好。”
素姐笑道:“她自個不肯呢。給人家了,哪裏還跟你貼心。”
巧姐也笑道:“如今的女孩子們個個心氣兒都高,與咱們倒是樁好事呢。”
素姐微微點頭,想到明兒要舍饅頭,問巧姐道:“隻怕沒有客來,明兒施齋飯,且去廚院瞧瞧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