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希陳自以為做足了功課,將積壓的些公事都處理好了,信心滿滿的去縣衙,中午忙的飯都沒有家來吃不算,又拉了小九去幫忙。晚上回家,兩個人都累得跟扒皮狗一樣,下巴挨了桌子喘氣。狄希陳男子漢大丈夫,怕素姐嘲笑他,咬著牙兒坐直了等上菜。
小九軟趴趴倚著桌子,道:“平常我覺得周師爺閑呢,不是看書就是下棋,公文往來隨手寫幾筆就是。今兒才知道這不是個好差使。一個典故,翻了半天書。又不能犯禦名、朝諱。五哥還是請個師爺吧。”
狄希陳搖頭,素姐看他還在死撐,笑道:“我恍惚聽說文書上有錯別字是要打板子的,你還是請一個罷,不然錯太多官麵上不好看。”
狄希陳歎氣道:“人家的幕僚都是跟了十幾年的,咱們這裏隻有幾個月,有真本事的誰肯來。沒本事的請他來反而壞事。”
小九麵前擺了他最喜歡的板粟燒子雞,也提不起興趣來動筷子,歎了氣道:“明天我得上祝先生的課,五哥你一個人忙罷。”
狄希陳因他提到祝先生,眼前一亮,撫掌笑道:“單是處理來往文書,請他找個人來不難,畢竟世家公子出身,總有些門生故舊。明日請他吃中飯。”
素姐嗯了一聲,道:“酒席就擺暖閣罷,明兒中午我到紫萱屋裏吃去。”說完站起來走到門邊看掛在門後邊的黃曆,笑道:“這都半年多了,家裏怎麼還沒有來人?”
狄希陳笑道:“想兒子了?我叫狄周他們二三月起身,正好來了看行李回家。來早了也煩,這個狄周仗著是老人,凡事就愛偷懶耍滑頭,說他幾句還跟你頂嘴。”
素姐笑了,道:“別說是咱們,就是公公婆婆那裏也是一樣。我從來不說他,就你愛跟他計較。”
狄希陳攤了雙手道:“難怪他背後總說你好呢。”拿了燈又叫小九同去書房。
小春香一直躲在後邊,聽到前邊小九走了,方到前邊來幫著收家夥。素姐見她這個把月瘦了一圈,眼睛還有些紅腫,想是哭過的,心裏有些憐她,笑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去歇歇。”
小春香勉強笑道:“隻怕大哥跟九叔要到半夜呢,晚飯都沒怎麼吃,我去廚房備宵夜去。晚上吃什麼?”
素姐道:“上次煮酒炸的那個糯米肉圓子就很好,你叫她去罷,炸好了拿青菜下了吃。”
煮酒正俯下身揩桌子,聞言笑道:“還有好些呢,不必現炸,回頭我一個人去就得。”
小春香還不放心,吩咐她道:“多做幾碗,守門的守夜的說一聲兒,叫他們自己去取。”
素姐拿了些碎布在桌上拚,笑道:“如今都穿水田衣,咱們家布頭也多,我拚了做一件玩,就是不好,也不算糟蹋東西。”
小鏡子知道素姐凡是要做什麼,必是要拿了紙與細炭先畫樣子的,就書房裏拿裝細炭的盒子與一疊紙來。春香已是點了四支蠟燭放在條桌上,又拿了兩麵鏡子將光反射過來,大方桌那一圈兒就變得極亮,自己也拿了針線過來靠著素姐坐下。小紫萱跟小杏花坐了另一邊。還有一邊留給了那幾個小丫頭們做活。
素姐拿炭在紙上畫人玩兒,一時不慎,在個長發美女身下順手畫了一件小吊帶,一條******。小紫萱眼尖,問道:“這是什麼?”
素姐回過神來,汗都下來了,看女兒純真的眼神,硬了頭皮撒謊哄她道:“這個是穿在裏邊的小衣兒,娘想的新樣子呢,你不是總說小衣兒紐子太多麼。”
小春香跟小杏花都伸了頭來看了幾眼,紅了臉又低頭做活。素姐忙道:“你的功課寫完了?”
小紫萱低了頭寫字不語,素姐將紙揉成一團,另畫了樣子,就比照著形狀先把布頭縫成大塊。
炭盆裏的銅水壺已是燒了四壺開水,素姐才想起來要叫煮酒去燒宵夜,抬了頭找人,春香聽見動靜笑道:“煮酒去了呢,翠蘭跟翠花也跟了去。小鏡子我叫她到書房裏看茶水去了。”
素姐看女兒跟小杏花都嗬欠連天,還在那裏寫字,心疼道:“你們兩個歇歇罷,後日才是石先生的課,明兒再寫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