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柳昱心思挺沉穩,他這幾日的行為極為反常。沈豪三左思右想也沒想出個原由,他問柳昱,柳昱也不說。
終於今天,沈豪三才知道了個事,中洲鐵扇仙·陸青山的原配夫人病故了。陸青山就是柳昱的以前的授藝恩師,挺器重柳昱的。陸青山的原配夫人叫苗芷雯,對柳昱也極好。柳昱跟陸青山習藝的第三年,出了個大事:柳昱竟然暗地裏寫他思慕他師娘(也就是苗芷雯)的情詩,結果被陸青山給發現了。這事和苗芷雯沒半點關係,可苗芷雯心地善得緊,暗地裏將柳昱給放走了。結果,柳昱的師娘為了柳昱,就蒙了不白之冤。
這事,陸青山顧及麵子沒敢生張,但江湖上很快就傳開了,“缺德的柳昱”也自那時開始叫起來的。而自從出了這事以後,陸青山便另娶了一房小妾,據說,十年來從沒和苗芷雯見過一麵。苗芷雯則自己帶著一個小丫環在深山老林裏靠便賣嫁妝家私來換米度日,一晃十年,也就這麼硬著骨頭挺過來了,從沒去找過陸青山。
沒想到她今年卻死了。這陸青山興許是良心發現,為自己的這個原配是風光大葬,江湖上都傳遍了。不過,大多都將事當笑話說。說陸青山是為了遮自己老婆和徒弟的糗事,才搞這麼個葬禮。
沈豪山知道這些人都是胡說八道。柳昱雖然在和人過招時心思活泛,點子多,但這小子在私德上卻是沒得說的。尤其是男女之事上,他對自己把得很緊,連妓院都沒去過一趟。————他和袁阿多也不常去。
風勢變得小了許多,但沈豪山模模糊糊地感覺到天上開始往下飛雪片了,隻是還很少。他慶幸自己能趕在下雪前回到客棧,推開大門,一股帶著酒香的暖風撲麵而來,讓他暖和得都哆嗦了一下。櫃台前坐著的小二無精打彩地向他瞥了一眼,就又低下頭繼續打起了瞌睡。
沈豪山沉著臉,沒吭聲,以拐代步,慢慢地順著扶梯拾階而上。上到第二層,他推開一扇房門。裏麵傳向濃濃的藥香味,昏黃的燈光中,光著腦袋的袁阿多正在床上打著鼾,睡得很香。看他的臉色用不了十來天也就能康複了,那個女人手段是狠點,但心眼兒到是不壞,她給的藥丸絕對是療傷藥中的極品。
沈豪山將房門又悄悄得合上。
轉而,他又敲開了隔壁的一扇門。
“哦,大哥,有事嗎?”
“你又出去惹事了?”沈豪山見柳昱全身都是繃帶,而且還在給包紮著傷口,因而不無責備地問了句。
“沒有。回來的路上碰到幾個山賊,讓我給打發了。”柳昱不鹹不淡地應付了一句,似沒怎麼將自己的傷和沈豪三的話放在心上。
“是不是,你還在為你師娘的事難過?”
柳昱一愣,隨即淒慘地一笑,“您都知道啦?”
沈豪三點了點頭。
“坐。”
沈豪三關上門,尋了一隻椅子坐下。正中央的桌子下燃著木炭,很快就將周圍烘得熱騰騰的。桌上還有點下酒菜,酒是溫好的。沈豪三對著酒壺吞了幾口酒,身上的寒氣立時消解了大半。
沈豪三:“心裏有不痛快,還是說出來好。要不,要兄弟幹什麼?”
“嗬嗬,”柳昱已經包紮完,正穿著衣服,說道,“有什麼好說的,我那點爛事,誰不知道。”
“……”
柳昱從沈豪三手中接過酒壺,也給自己灌了幾口酒。
“喝——”放下酒壺,柳昱長長喘出口氣,又道:“前幾年,我一直想去殺了陸青山。可我又知道那沒用,我就是真能殺了他,師娘也一定會跟著他去死。可現在師娘死了,所以這幾天,我又想去找陸青山去拚命,但轉兒一想,嗬,害死師娘的不是陸青山,其實是我。”
“所以你就這麼折磨自己?”
“這幾天我一直想找到能殺死我的人,但還是沒死成。唉,沒想到找死還這麼難。不提了,我也想開了。”
“這就對啦!人都死了,你自己再賠進去又有什麼用?”
“大哥,那個……”
“嗯。”
“外邊是下雪了吧?”
“應當是吧。”
“陪我到外邊走走,行不?”
雖然腿腳行動不便,而且還沒吃什麼飯,但沈豪三馬上爽快的答應道:
“好,夜裏的雪景我還沒仔細看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