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就是那個看似倒黴,其實挺走運的孟忠。孟忠,三十一歲,四方城本地人。自他爺爺起,祖孫三代都是四方城的公門中人。他爹已經退職在家。母親也康健。已取親,妻張氏。育有一子一女。孟忠在四方城上上下下人頭極熟,很吃得開。隻是有時辦案時手腳不幹淨,喜歡沾事主的小便宜,因而沒得到升遷的機會。現在,還隻是個副班頭。
剛才吳班頭那一番看似無厘頭的問話,其實已經將孟忠是奸細的可能性徹底排除了(原因後麵交待)。他是第一個連紫可以放心篩過去的人。
說的很慢,其實連紫看這些人時,也就隻用了三息不到的時間。很短暫的時間。但她必須要先看他們一眼,將他們在吃完飯,放鬆警惕時所表現出來的真實氣質印到心裏,為稍後的事作準備。
嘩啦啦,又是一陣鎖鏈響動的聲音。牢間裏的人幾乎同時感到了連紫的存在。因為連紫不但停止了“意念·匿形”,還放出了一股殺氣,讓每個人的後背都猛地一冷。整個牢間裏登時靜了下去。
吱呀一聲,又一扇門被打開,那是通往死牢的大門。同幾個獄卒一起,連紫的身影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那可怖的殺氣。傳來一陣空蕩蕩的腳步聲,也漸漸遠去。然而,被關在牢裏的十個差役的心卻怦怦怦的跳得越來越厲害了。
死牢裏就關著一個人,就是那個被衛城牧收押的夥夫。
走到死牢外麵。
“隻要你老實說,俺雖不能保住你,但至少能保住你的家人。再說一遍,那一晚的事。”
連紫的聲音很響亮。
……不多會兒,那陣空蕩蕩的腳步聲就再次響起來了,但這回卻是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嘩啦啦,吱呀——死牢的牢門終於被再次打開。獄卒帶著連紫徑直向關押官差的大牢間走來。與此同時另一側牢門也被打開,吳班頭陪同著薛執事,身後是三十個表情嚴肅,撚槍佩刀的府兵。
現在,就算再清白的差役也將心提到了嗓子眼。這陣勢太嚇人了。
薛執事先進牢間,吳班頭隨後,但在後麵的連紫儼然成了這牢裏的主角。誰都能感到她身上那股不怒而威,凜凜懾人的氣勢。
由於連紫的身份不合禮法,所以原本想說幾句介紹一下“衛薇”姑娘的薛執事隻張了張嘴,就把話咽了回去。出於禮貌,連紫還是恭身向薛執事抱了抱拳。
“那……”薛執事語滯了一下,但還是說道:“那就開始吧。”
“遵命!”
將頭上的草帽解了下來,連紫的臉上還蒙著一塊麵紗,但那炯炯的眸子,便被亮了出來。閃閃著迷幻般的光澤,讓所有人的心頭俱是一蕩,但隨之又感到一股咄咄逼人的英氣。
連紫的眼睛,像是會說話,帶著耐人尋味的笑意和透徹人心的目光,隨著那款款輕移的步子,一一掃過每一個在押衙役的臉頰。這些男人或被引誘,或被逼迫,都不得不望向連紫。視線與視線相接,連紫那微笑著的眼神有著無可比敵的強勢。似乎任何虛偽、偽裝都被它融化了。
……不是他。
不是他。
也不是他。
不是他。
不是……
連紫在心中默念著。
突然,連紫親切如耳語的女聲,終於打碎了牢房裏揪心的靜寞。
“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