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現在離中午已經很近了。連紫自從落鬆茶樓回到牢裏,就一個人悶在小屋裏坐著。坐著,在……冥神苦想,沒有!悶目養神,也沒有!……連紫隻是爬在桌子上蘸著茶水在桌子上畫畫,小馬,小魚,小鳥什麼的,畫得挺難看。時不時的,眼睛裏還會怔怔變幻著各種情緒。嘴巴卜卜卜地作響。像著了魔障。
——那隻用來試毒的小公雞正在房間裏溜來溜去,不巧還會拉出一灘鮮屎。
幸好,薛執事是個極小心謹慎的人,斷不敢衝撞連紫。他隻進來看了連紫三次,每次都歎了一口氣,並搖了一下頭,然後,就出去忙別的事了。隻有吳班頭一人,在小屋內陪連紫。他也沒吭聲,雖然他同樣不明白為什麼連紫見了費郎中之後就再沒說一句話。她不是挺能呱嘰的嗎?
時間過得很快,比桌麵上的畫幹得還快。終於:
“衛姑娘,他們都吃完飯了,現正在收拾碗筷。”一個牢頭進來稟道。
連紫像是被什麼驚了一下,突然抬起頭看著對麵的牆壁,茫茫然的。不過嘴巴卻不聽使喚地說道:“好了,你下去吧。”
這時,吳班頭也終於開口了:“小姐,想不出來就算了。您犯不著給老爺叫這個勁。您才多大呀,來日方長。”
連紫嘟著嘴,倚到椅背上。瞥了吳班頭一眼,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又笑了一下,喃喃道:“不玩了,先揪出那奸細吧。”
…………
用來關差役的牢間,就在靠近大獄出口的地方。很大也很幹淨,是這裏最好的大牢間了,現在關著這十個官差也並不顯擁擠。
大多數人並沒有將自己被關在這裏太當回事,他們對這位衛城牧的行事作風都習以為常了。更何況,薛執事並沒將他們分開,而隻是簡單地把他們鎖在這個關流動犯人的牢房裏,看樣子,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將他們放出去了。
至於奸細的事,他們就更不用擔心了,畢竟自己又不是奸細,衛城牧斷案如神,冤枉不了他們。
剛巧,薛執事這次破費了不少錢財,給眾人弄了一兩桌上好的酒菜。眾人也就沒多想,囫圇便吃了起來,吃得肚子頂頂的,喝得臉紅通通的,隻等著衛大人今天下午放人了。
當然,這群差役中也有沒吃好的。孟忠原本在差役中挺有人緣,還是個小頭頭,經常能幹些露臉的事,在眾人中還頗有些威望。可今天,其它的差役很明顯都在疏遠他。他們坐著的位置都和他拉開了距離,像是他身上有疫病似的。
孟忠也沒心思發什麼人情薄如紙,牆倒眾人推之類的感慨。他現在就是想讓衛大人趕快主持辦案,還他個清白!
……在吃飯之前,他被牢頭領著到了一個小房間裏去問話。
那裏竟坐著吳班頭還有一個遮著麵的女子。那女子自始至終沒說一個字,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有吳班頭和他寒暄了幾句,問了他些無關疼癢的問題。諸如,娶親了沒有,一天吃幾個饅頭,今年請過幾回假。反正吳班頭明擺著是想到什麼就問什麼,什麼沒用就問什麼。
然後,孟忠便被帶回了牢間。但過了一會兒,牢頭又將他領了出去,還是那個小房間,還是吳班頭,還是那個女子,吳班頭還是向他問了一大通廢話……
他回去後,差役們都問他,為什麼要提審他,都問了什麼話。孟忠如實回答,吳班頭問他孩子幾歲子,老父老母的身體怎麼樣……
……當然,差役們沒一個信他說的。
……自然,誰都明白孟忠出事了。
孟忠整個人完全蔫了。因為雖然到底誰是真奸細,他不知道,但他能感覺到,如果讓大夥選出一個奸細的話,這九個人裏麵,恐怕有九個會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