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提及貼身丫環時,連紫的心被猛地刺了一下。她不禁想起了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在國亡父喪,親友失散之際,一個唯一與連紫情同姐妹的貼身丫環,也離連紫而去。她漂亮、聰明,有心機,有時讓連紫都自歎弗如。她總能將自己掩飾得很好,表麵上看,她的所做所為,連紫並不能稱之背叛,甚至連忘恩負義都說不上。但一直以來,隱藏在連紫心底,最想殺死的人就是她,連紫曾恨不得將她活活撕碎!因為連紫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到底想得到什麼,而且趁連紫被布蘭人擄獲的契機,她恐怕已經得到了她一直夢寐以求的東西了。當然,事過境遷,連紫對她也沒有了什麼恨,有的隻是恐懼。連紫隻求今生莫讓自己再見到這個女人,但如果見到,連紫就希望自己能狠下心除掉她,千萬別再猶豫,別再一次聽信她的狡辯……
香香小鳥般的唧唧喳喳說個不停,把連紫從回憶中拉了回來。香香自然也是個聰明的孩子,這也是連紫想幫助她的原因,因為,如果一個人太笨的話,誰幫他(她)都是沒有用的,這也就是連紫所說的‘隻助可助之人’的真正含義。隻是連紫是無法將香香帶在身邊的,也不能給她們家太多錢,那樣做反而會將她們家給害了……
正在連紫為如何安排香香而猶豫不決時,前方人群突然一陣騷動。連紫眼尖,一眼就看到狐毛不緊不慢從遠處走來,臉上還掛著笑。而在狐毛和連紫之間,正有一個土裏土氣的村夫在拚命狂奔,方向正是連紫這邊。狐毛朝連紫眨了眨眼,示意她將那村夫留住。連紫能聽他的話就奇了,是以,她隻把香香摟到懷裏,把青兒拉到身後,全然不去管那村夫的事。
也是合當這村夫倒黴。他被狐毛追了有小半天,怎麼跑也跑不掉,現在再也跑不動了,當他看到前方有一紅衣女子抱著個小女孩,縮在路旁,便想當然地以為這兩個女子軟弱可欺。因此,他一隻手猛地向連紫伸了過去,想將連紫揪過來,挾為人質。
連紫心中苦笑,抬腳輕輕一蹭,那村夫就撲通摔倒在地,餘勢未歇,又向前滾了幾下,正滾到青兒腳底下。青兒不知連紫的意思,因此也沒下重蹄,隻前蹄一碰,就將這廝給送出了幾丈外。
這村夫也真是驃悍,隻片刻就又站了起來,還從腰中抽出把鏽跡斑斑菜刀,對著路人狂吼:
“別過來!別過來!誰過來我砍死誰!”
路人呼啦散開,以村夫為主心圍了個大圈。
連紫也抱著香香往人堆裏擠,一麵還安慰著香香。香香被剛剛那一幕嚇壞了,全身簌簌抖個不停。
不一會兒,狐毛悄無生息地向連紫靠了過來,笑嘻嘻道:
“你怎麼不接呀,用他來抵昨晚的飯錢和今早的醬肘子綽綽有餘。”
連紫瞪了他一眼,又好奇地問道:“這麼個廢物,怎麼還能上賞金榜?”
“廢物?他可不是廢物。他叫趙狗子,在趙家寨與人私鬥,一人就背了三條人命。後來,在逃捕的時候,又殺了七人。因為這趙狗子人長得土,臉上又沒什麼明顯標記,所以兩年多了,都沒能將他抓捕到案。”
“值多少錢?”
“賞金榜明碼標價白銀十兩。”
“沒興趣。”連紫拉著香香就要走。
“官府追加賞銀五十兩。”
“哼,若見了衛老頭兒,怕那十兩也沒了,狐大俠,您還是老老實實的還俺……還俺真金白銀吧。”
這時前街後街都出現了衙役的身影,空地中央的趙狗子登時急了,隻見他兩眼通紅,渾身大汗,粗喘著氣,叫囂道:
“讓我走!讓我走!我不想死!……想要我死,所有人都得給我陪葬!”
趙狗子,舉起菜刀,向路人們剁去。
連紫正欲用袖箭將這隻瘋狗射殺,以免他再傷人。但隻見狐毛身體一晃,倏忽不見,隻是一霎,那趙狗子的頭顱就已離體。不知何時出現在場中的狐毛,在場中打了個旋兒,把從趙狗子脖間噴出的鮮血悉數避過。那長發在空中飄揚,那衣袂迎風曲卷,拘不住身上一股灑脫張揚的英雄氣。
路人中也是有些膽大的,他們看到這一幕無不拍手叫好。
連紫捂住香香的眼睛,拉著青兒就往外走,口中不住安慰道:
“別怕,壞人已經死了,別怕……”
其實,現在真正在膽寒的是連紫自己。因為她意識到,如果剛才狐毛那一劍是來割自己頭顱的,她也一樣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