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3 / 3)

隻是,傅展……

她是該希望他來,還是希望他別來呢?

到了下午,那支私人保安隊伍準時抵達死河穀,起碼,勞勃來通知的時候是這麼說的,他們給了李竺一襲黑袍,「以免她在他來之前就被曬死。」

「結得打得結實點,」他吩咐手下的時候沒有任何異樣,好像從來不曾動搖,像勞勃這種人總是有幾副麵孔,「他們要把她綁到桿子上——不夠結實她會掉下來的。」

k還穿著昨天的黑西裝,他抱著手在一旁冷笑地看著她,像是在嘲笑她昨日的枉費心機,李竺平靜地配合著黑人大漢的動作,他的結的確打得很緊,她反背著的雙手很快就有些發麻,等他們到達死河穀的時候,已經度過了脹痛期,麻木得仿佛不屬於自己。

幾個外國人斜背著槍,在死河穀一側的土山陰影裏等著,顯得有些百無聊賴的樣子,je的車停了下來,k先跳下車,但勞勃握住了李竺的肩膀,阻止她繼續動作。

「很抱歉,得再和你確認一下,k先生。」他的笑聲很商務化——商務化的那種煩人,就像是個精明的銀行經理,看透了客戶的窘境。「雖然接下來的事,您不再需要我們的幫忙,但是——」

k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的人出現以後,這人的腰桿子明顯挺起來了。

「但是傅展出現以後,如果我收到貨,300萬依然會如數給付。」他寬宏大量地表示,語氣裏浸透了紆尊降貴,就像是在說『受不了你們這群窮鬼』——不過,這決定也的確慷慨,勞勃沒什麼可不滿意的。

「那麼,李小姐,很遺憾,沒能幫上你什麼忙。」他露齒一笑,轉而對李竺說,就像是順著客戶的歡心,奚落一下她失敗的小小心機,「不過,你說得對,在甦丹,中國人和美國人的確還有些不一樣——你們確實是要比美國人好一些。」

這毫不掩飾的好惡,讓k皺了皺眉,但旋即,似乎和勞勃、李竺都想到了一點,他的眉毛又散開了︰好惡是一回事,利弊是一回事,勞勃已經選擇為錢低頭,想在言語上找回點場子,這隻能更說明他輸得不甘。

「這幾乎讓我想要做點好事——這衝動是危險的,但如你所說,它也非常寶貴。」勞勃也不曾理會k的反應,他對李竺笑了笑,後者正瞪大眼睛看著他。

勞勃鬆開她的手,把她推到k跟前。

「你是個很特別的女孩,祝你好運,李小姐。」

他說,鑽進車裏,說了句什麼,吉普車一下就躥出很遠,這個人退場和出場都很突然。

而k呢,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死河穀在數千年以前應該是一條地上河,隨著撒哈拉沙漠逐漸成形,河流消失了,但河道留了下來,這裏地形崎嶇,像是一個口袋,易守難攻,而且距離交通要道也不是很遠。從k的表情來看,他對此地的戰略地形還算滿意。

「把她綁到柱子上,」他吩咐迎上前的保鏢,低頭看了看表,明顯咬了一下牙根,「還有4小時。」

直到這時候,你才能聽出他暗藏的緊張,還有四小時,如果傅展沒有來的話,李竺固然會死,但k接下來的生活也絕不會比她更好,考慮到他要麵臨的審判,也許殺死李竺以後飲彈自盡,亦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

不得不說,勞勃的人對老闆的心思毫無體會,他們把她綁得緊到不行,繩子纏了一層又一層,保鏢幹脆把最外層的綁縛拉鬆,塞進一根不銹鋼長桿——平時用來做太陽傘的那種,扯著她走到一片較鬆軟的沙地,把長桿墩住,李竺隻能踮著腳尖站在那裏,根本沒有駝背的餘地。綁好以後,k過來查看了一番,還算是滿意,他又扇了她一巴掌。

「你不該用這麼傲慢的姿勢看人。」他說,似是被自己的笑話逗樂了︰李竺現在根本沒有選擇,隻能傲慢地抬起下巴看人,她就是被綁成這樣的。

現在沒有任何人會改變立場過來介入,李竺幹脆閉上眼不理他,在心中數著自己呼吸的節奏,可能是為了偷懶,他們把她綁在陰影裏,這樣就不必有個人專門得去陽光裏看著她了,所以,空氣還算是可以忍受,如果她能喝點水就好了……

時間在等待時總是過得又快又慢,很快她就發現,比起胡思亂想,倒不如借機小憩更適合她如今的處境,也就隻有似睡非睡的朦朧,才能消解軀體的不適,她真的應該上廁所了,可必須得忍住……

不知不覺,夕陽斜了過來,直刺雙眼,讓她眨著眼盡力扭過頭躲開陽光,而k的表情也越來越難看,他看起來很不想和李竺說話——不論怎麼說都不可能贏,但卻又還是忍不住說道,「看起來,我確實錯了,david的確一點也不在乎你——你是對的,他的確就是這種人,你愛上了錯誤的英雄。」

誰說他是英雄?誰說她是錯的,誰說她是因為愛而留下來?誰說傅展是這種人?

李竺半閉著雙眼,唇邊流瀉出冷笑,她什麼話也不想說,隻要k心裏清楚誰是失敗者就行了——也用不著說,k心裏早就比誰都清楚了。

有人在給槍支上膛,似乎是想配合k嚇唬她,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k不停地來回踱步,氣氛漸漸緊繃,在這當口,有人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老闆,有人來了。」

是誰?

不僅k立刻上前查看,就連李竺也不顧直刺雙眼的夕陽,瞪大眼望著遠處那逆著光的身影。

夕陽為他瓖上了金邊,刺得人眼痛,這出場簡直是太典型的西部片,任何人都不可能在這麼刺目的光線中看清他的臉,但,她認他又怎麼需要臉?

即使眯起眼,眼淚也依舊被夕陽刺得紛紛而落,她淚眼迷蒙地別過頭,不敢再看,但心頭依舊有那麼幾分不可思議——即使他喊過,但她也隻當那是一時的熱血,這世上大多數都是勞勃這樣的人,傅展更是從來都過分現實,冷靜下來他就會知道,這麼做對誰都沒好處,她是相信他的,但隻是,也真的沒想到——

傅展,他真的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