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物是人非(1 / 1)

帶著些許熟悉的城市輪廓在視野中漸漸接近,奔湧而下的長江漢水依昔沒有什麼變化,唯有那座記憶中殘沆破落的跨江古橋煥然一新。

曾經隻有六米來寬,地麵坑坑窪窪的“古董橋”被一座氣勢恢宏的高架吊索大橋所取代,平整嶄新的柏油石子鋪滿了近十幾米寬的路麵,筆挺地延伸向漢江水的另一麵。

穿過亙古不變的漢水,車輛已扺達城市的邊緣,曾在童年記憶裏破敗泥濘的道路兩旁,鱗次櫛比的小洋樓,公寓,商鋪映入眼簾,不禁讓得一路上麵色毫無波瀾的許默鼻間莫名湧上一股酸意。

一股油然而生的親切感撲麵而來,十幾年來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有了些許放鬆。

十載春秋一朝過,物是人非故鄉景。

少年離去青年歸,不變仍是漢江情。

“終於到家鄉了,再等十分鍾就可以和你父母團聚了,怎麼樣,感覺?”頂著一頭地中海的禿頂中年人從上衣兜裏掏出一包硬珍,自顧自的夾到了兩指之間,點上火愜意的抽上一口,吞雲吐霧的問道。

“還行……!”許默隨口敷衍道,連話都懶得同他講,然後不待禿子頭中年人將煙裝回口袋,毫不客氣的將煙搶了過來。看了看,還有三支,直接從裏麵拿出兩支,一支夾耳朵上,另一支叼在嘴上,抓過禿子中年人的火機點上……!

“不爽,真TMD的不爽!”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爐火純青,待禿子中年人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看著煙盒裏孤零零的那一支硬珍,他張了張口,眼底閃過一絲怒意。卻是敢怒不敢言。

這一切的表情沒有逃過許默的眼睛,被他盡收眼底。

一路上三個小時的路程,四包硬珍,八十支煙,四瓶百歲山,僅許默一個人就抽了22支,身上裝了十一支。

還毫不客氣地搶了前麵副駕上的青年民警的水,把那青年氣得一路上連話都說不出來。

“媽的,三個龜孫子……!”抽了別人的高檔煙,喝了別人的貴族水,許默不僅沒有半點開心,反而心裏一肚子火。

不為別的,隻因這些物資都是他掏的腰包,花的是他的錢。抱著“回本”的心思,他一路上吃拿卡要,將不要臉的精神發揮到了極致。使得送他回鄉的三個民警皆是恨得牙根癢癢的。若不是上麵嚴肅交代過,他們真想半路就給他丟下車,讓他自生自滅去。

幹這種送人工作七八年了,向來隻有他們抽別人的,從來沒有人敢如許默這樣毫無顧忌,光明正大搶的家夥。

其實像這種送刑滿釋放的少年人員回鄉的工作,上麵的本意是好的。但是到了地方上就漸漸變成了一個撈油水的灰色收入產業鏈了。每一個刑釋人員在既將釋放之前都抱著努力的攢上一點錢,然後出來後買上自己一直想吃想用的好物什的想法。更有家庭條件優裕一些的家庭更會在自己家的小孩刑滿前上一大筆帳,希望小孩子能過得好一些。而這些與少年,犯長期呆在一起的獄內公職人員也是心知肚明,而且上帳的流程,金額他們也是一目了然。

例如許默上車前,這幫孫子還準備黑了他入獄前上繳的人民幣,後被大隊長破壞了好事,幾個人直接把車開到獄門正對門的小超市門囗,直接進去拿了兩條硬珍,百歲山直接拎了一整件。然後都站到邊上自顧自的聊天,仿佛把付款的事忘掉了一般,其心思不言而喻,隻要是個明眼人都知道其中的道道。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他們隻能敢怒而不敢言,畢竟回到地方後,這些負責譴送他們的獄內民警還拿著他們的檔案袋要和當地司法局交接,萬一不上道惹火了他們,交接時隻要對當地負責收管他們刑滿工作的司法人員說上兩句壞話,那麼在後麵辦理的各項回歸工作都會被無限拉長,例如補辦身份證,就可以給你拖上半年多,而沒有身份證的回歸人員則是哪裏也去不了,隻能呆在家裏啃老,連工作也找不到,更別提用手機了。

不過許默可不慣著他們,直接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衝正看向他的老板說了一句:“你看我幹毛線,誰拿的找誰要去!”語氣滿是不善。

也不怪許默如此,類似於這種開在監獄門囗的小店,旅館都是所裏某些領導的親戚或是合作商,對這種事早已習以為常。收錢時更是黑心,物價總是比平常價高上一些。而許多剛從裏麵出來的刑釋人員,因為長期封閉式管理,早已與社會嚴重脫軌,就算你說一包藍裝黃鶴樓一百元,既便心裏有懷疑,但他們也隻能抱著忍氣吞聲的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