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3 / 3)

這日孟扶搖又在長籲短歎,試圖為雲痕輸入真氣療傷,窗外突然飄過一條影子,帝非天大爺的聲音涼涼傳過來:「沒用的。」

孟扶搖收回手,轉頭看他。

這不老不死的傢夥,應該有辦法解決,然而相處幾日此人表現出的涼薄品質,讓她連開口的力氣都沒了。

果然帝非天道:「你看著我幹嘛?爺很忙,沒空理會這些。」

孟扶搖默然,心想你是很忙,整日忙著練你的奼女修陽功,上次說寶貝上栓個元寶就可以放到海裏釣鯊魚……

「爺心情不好。」帝非天憂鬱的道,「英雄無用武之地,爺好久沒有女人用了。」

孟扶搖抽嘴角——好像你說你上船前,也就是幾天前,剛剛日禦十女過……

「找個美人給我,合我心意,我就給你治他。」帝非天瞄她一眼,指指雲痕,「不然,你就等著他慢慢的,在你麵前一點點失去呼吸……爺可以保證,那很殘忍,比他唰一下死在你麵前,更殘忍。」

孟扶搖垂下眼……不用你說,我懂得那種殘忍。

帝非天大袖飄飄出去了,孟扶搖怔怔坐在雲痕身前,海浪平靜,天色森涼,船身在海上微微搖晃,抖碎了小小艙房裏蒼白的月光,月光裏更蒼白的雲痕,氣息幽幽的浮動,若有若無。

孟扶搖注視著他,半晌慢慢的將手指放在他鼻下,感覺那點細微的呼吸,遊絲般被慢慢拉長,拉長……也許某一日,便這麼拉至極限,無聲無息斷了,碎在天地間。

月色冰涼,如此,冰涼。

歇了兩日,絕域海穀的風浪期過去,大船前行,孟扶搖盤算著,過了海穀就是穹蒼地界,到時候隨便在哪靠岸,上岸第一件事就是找女人,不管多少錢,找最美的花魁,堅決要讓帝非天大爺英雄用武,身心舒坦,以達到願意出手救人的效果。

她算著時間,隻要海穀能順利過去,應該來得及在雲痕氣息消散之前找到女人。

大船穩定的前行,一路破浪,航速極快,孟扶搖坐在船艙裏,坐在氣息微弱的雲痕身邊,孟扶搖抬手輕輕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她易容男裝已久,早已連男子神情步態都學得惟妙惟肖,也沒有打耳洞,也做了假喉結,然而不用看,她也知道,麵具下是怎樣的一張臉。

美人……其實美人還是有一個的,現成的……帝非天知道嗎?

雲救……對不起……原諒我自私……我想等著最後的希望……求求你,再堅持幾天……

船身突然一震。

彷彿撞上了什麼東西!

風暴來了?

孟扶搖大驚之下急忙搶出,一抬頭隻見睛空萬裏,根本沒什麼風暴,船身卻似乎傾斜了些,孟扶搖撲到船邊,一時也看不出端倪,卻覺得船似乎吃水更深了些。

她這裏茫然不解,船上的重金招來的經驗豐富的水手們卻亂成一團,腳板踩在甲板上啪啪的響,一些人快速的下底艙查看,半晌湧上來叫道:「糟了,被動過手腳!」

「有人動過船底!」

「想辦法堵!」

「堵不了,榫子都被水沖落了!船底縱骨也被破壞了!」

「很快就會沉了!」

「跳船逃命!」

「這裏是海穀,水最深的地方,跳下去哪有命在!」有人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孟扶搖心中一冷,知道那晚趁自己不在,那批守在海島精熟水性的島上穹蒼人,一定偷偷下水對船底做了手腳,這些人計算精準,手腳做一半留一半,算準了這三十丈的大船起初一定無事,航行到海穀的位置便要進水,擺明了要置這一船人於死地。

原以為島上地室已經是絕域所在,不想還有一關!

甲板上一片末日景象,水手們驚慌的逃來逃去,隨著船身的漸漸開始傾斜,人們的慌亂感更加強烈,絕域海穀在眾人心目中,本就是有去無還的禁地,隻是貪戀著孟扶搖的重賞,又看著天氣睛好絕無風浪才冒險走這一趟,如今船莫名其妙開始下沉,恐懼感立即佔了上風,明明都是水上老手,一時都慌了手腳,船上跟隨孟扶搖的護衛們齊齊彈壓,也阻不住那陣亂像。

「亂什麼!」

驀然一聲大喝舌綻春雷,震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惶然回首便汛孟扶搖一腳跨在船舷上,船身歪斜她動也不動,大喝:「知道不能跳水,那就開船!甲板下還有防水隔板,沒那麼容易被水漫進!加快點!爭取在船散架前過了海穀!」

她手一揮,鐵成在內的所有護衛齊齊「嚓」一聲,長刀出鞘,逼向那些欲跳不跳的水手。

「各歸各位,誰再亂,先殺誰祭海神!」孟扶搖遠遠一揮掌,隔空「啪」一聲將一個渾身發抖已經扒上船舷的傢夥打得原地轉圈三百六十度,「拿出你們全部的本事來,繼續!」

她氣勢凜凜,神情不變,站在船舷上穩若泰山,披一身金色陽光,眼神卻比眼光更厲烈,眾水手接觸到這樣的目光,都渾身顫一顫,敬畏之心一生,沒來由的心倒安定了幾分,各自轉過身去,掌舵的掌舵,堵水的堵水,拖出船上的床鋪鋪板,將甲板下的隔間加固,拖延船隻沉沒的時間。

孟扶搖看人心穩定了下來,回艙將雲痕扶起,找了根結實的繩子將他綁在自己背上,鐵成跟過來,孟扶搖道:「等下你跟著我,如果遇上什麼導致繩子散開,你給我記得先護住雲公子。」

鐵成應了,孟扶搖讓他回去看著水手安定人心,一轉身看見帝非天閑閑站在門口,目光古怪的注視著她,道:「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你背上這個,如果再給水一泡,大抵很難活過今夜。」

孟扶搖閉閉眼,心中一沉,這一霎一句話險些脫口而出,然而背上雲痕突然動了動。

那動極其輕微,甚至好像根本沒動過,孟扶搖卻立即感覺到了,驚喜之下立即回頭,雲痕還是那個樣子,剛才那一動彷彿是她錯覺,然而這一動不知怎的便給了孟扶搖信心,她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頭一揚道:「走著瞧吧。」

帝非天瞅著她,搖了搖頭,晃著大袖子不急不忙的走開,孟扶搖看著他背影,心想著落水必不可免,等下要不要直接纏在這傢夥背上?纏上去會不會給一掌拍死?

船在漸漸下沉,也仍舊在奮力前進,絕域海穀據說是個u形穀,相比之下最險的一種,但寬度卻不甚大,水手們一番奮力駕船,當水漸漸漫上甲板時,眼看著前方不遠處,似乎隱隱約約出現一條黑線,知道那是陸地,不由發出驚喜歡呼。

有個老水手卻沒喜色,抖抖顫顫的道:「俺爺爺來過這裏,他說海穀邊緣位置靠著陸地,看見陸地,海穀差不離就過去了,但是船上看見的陸地,往往離實際距離還遠……」隨即他抱了個木板,往水中一跳,叫道:「船沉了!看運氣各自逃生吧!」

船沉!

船上人早已在孟扶搖命令下各自找好漂浮物,船是慢慢下沉的,不至於被傾倒的風帆桅桿砸傷,雖然慌亂難免,但好歹有了準備時間,孟扶搖用油衣將雲痕裹了幾層,一落水就立即一沉——身上背個人再加上油衣的重量,太沉了!

身邊姚迅鐵成一直跟著,姚迅帶著元寶大人,鐵成背著九尾,見狀立即遊過來,用力幫她托著往前遊,海中風浪卻漸漸大了起來,雖是六月中,這一處的海水依舊徹骨冰冷,穹蒼在北,這裏海水的溫度都在零下,孟扶搖心急如焚——她自己可以運功抵抗寒氣,雲痕怎麼辦?

遊了好一陣,從半下午直到夜色初上,三個人身上都凍得冰涼,好容易遠遠看見好像海上有燈火,歡喜之下正想求救,突然一個大浪澆過來,水晶牆一邊當頭一砸,砸得孟扶搖眼前一亂,閉氣一潛,再抬頭時身邊深藍海水簇亂紛紛,姚迅鐵成卻都已不見。

孟扶搖心中一緊,下意識紮下水試圖搜尋,又一個浪頭打得她一退,浪頭中似乎還有什麼東西一閃,隨即她覺得胸前一涼。

她一驚低頭,以為雲痕的繩子被水沖開了,不想繩子還在,自己胸前卻突然飄出了一條長長的白布帶子。

這帶子讓她怔了一怔,想了一想才反應過來,那個,好像,是自己的,束胸帶?

束胸帶!

什麼時候被扯開了?

浪打的?

浪能把自己的束胸帶那麼精準的挑開?

挑開……

孟扶搖霍然回首,便見身側一人,含笑漫步於水中,青衫白帶,在蔚藍海水中如風中獵獵飛舞,姿態端的優雅,可惜就是臉上表情太過邪魅——他斜眼瞄著她的胸,飽含讚賞。

看孟扶搖看他,帝非天一笑,慢慢遊過來,一抬手在她臉上一抹,抹掉她麵具,隨即眼睛一亮。

海中什麼話也說不出,但那眼神已經足夠說明,孟扶搖立即背著雲痕就逃,但她背個人,傷勢未癒,哪裏逃得過龍精虎猛蓄勢以待的帝非天?那大爺手一拉,已經拉住她,順手將雲痕也拎在手中。

孟扶搖大急,拚命去搶,帝非天一手便卡緊了她的腰,將她拎出水麵,手指不老實的瞬間在她身上摸完一遍,嘖嘖讚歎道:「美人……美人……這麼個美人呆在大爺身邊,爺今天才摸到手,實在浪費……」

孟扶搖眉毛直直豎了起來,還沒說話,帝非天已經笑道:「爺算過了,你我命中注定有水中鴛鴦歡夢緣,今日便在這裏把好事辦了吧。」

孟扶搖濕淋淋,冷笑:「拜託,和一個老殭屍?太倒胃口了。」

帝非天眉毛也豎了起來,孟扶搖罵的正是他最大忌諱,換個人他大抵立即拍死,不知怎的,看著這個女子濕身於海水之中,解去束胸帶的身體曲線畢露,那一懷飽滿噴薄欲出,海水簇湧之下一身姿態美妙絕倫,像一朵在碧海之上妖嬈綻放的墨玉蓮花,柔枝曼葉灼灼其華,偏偏眉目又美麗英氣,氣質高貴,和那一身的妖嬈明明不甚相襯,卻又襯托出與眾不同的絕頂風華,真真是他百年歲月之中,閱遍美人也未曾見識過的真正的奇葩。

這樣的集尊貴與嬌媚,狂野與內斂,個性才貌武功身材什麼都不缺的絕世美人,怎麼能放過?

「你還想救他嗎?」半晌帝非天冷冷笑,一指手中雲痕,「不過是一場魚水之歡,不丟命不傷身,甚至我練的這種奼女修陽之法,合籍雙修,還能為你提升功力,以我的術法通神,可以讓你飄然欲仙,體味到這一世所有塵世男子都不能給你的絕世歡愉,還能救了這個人——你看,不是無本萬利的好事兒?」

孟扶搖一臉漠然,帝非天卻又道:「這個人為你犧牲生命,你就這麼自私,連為他獻身一次也不肯?」

孟扶搖震了震。

帝非天手指一拈,從懷中拈著一張符紙,念了幾句對水上一拋,幻化出一艘輕舟,將雲痕往上一拋,笑道:「怎麼樣?爺喜歡你情我願,總要你乖乖獻身才叫舒服,爺今日和你水中大戰一場,馬上就救這小子。」

孟扶搖久久沉默著。

她即使靈魂來自現代,卻一直是十分保守的女子,在現代女子視貞操為無物的觀念之下,她仍舊恪守開包必得新婚夜的信條,然而如今……如今雲痕為她拋棄性命,她若仍然堅守那薄薄一層膜,是不是過於自私?

這一世原本隻打算做過客,這個身子也沒想過要交給誰……既然如此,便拋了也罷……回到前世裏,自己還是幹淨的孟扶搖吧……

她轉頭看舟上的雲痕,他看來……就完全是個死人……不,不能。

汙了的是身子,不是心,無論那層膜有多貴重,拿來換條命,值得!

孟扶搖一咬牙,閉上眼。

她抬手去解領口的扣子。

帝非天唇角泛出笑意,仔細的,不肯錯過一個細節的欣賞著女子的含怒忍辱的美麗姿態,眼中閃著對接下來的水中大戰的期待和興奮的光。

他滿意的笑,道:「這就對了,不過是個皮囊,不用白不用,借爺用一下還能換條命,也不虧。」

孟扶搖咬牙,閉眼,不做聲。

香襟半解,雪色清芬。

海水中盛開葳蕤白蓮。

帝非天目光灼亮,被那迫人美色灼得有點頭暈目眩,興奮的遊上前。

「抱歉。」卻有人突然淡淡道,「朕的皇後,從來不借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