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2 / 3)

那麼,還是按計劃做自己想做的事,養傷期間,在天煞搞搞破壞。

長孫無極「回國」了,戰北恆親自將「回國」的長孫無極送出磐都,臨別相贈香車一輛,裏麵全是天煞貴族女子托他轉送的荷包啊玉珮啊肚兜啊如意啊等等,長孫無極不以為意一一笑納,真的帶著那香車走了。

這隻是明麵上的,事實上……孟扶搖歎口氣——那人換了張臉呆在她身邊呢,據他自己說,他父皇近日身體好轉,已經能視事,否則他也很難趕來天煞,既然大老遠來了,歇一陣再走。

孟扶搖不覺得他有什麼歇的必要,不過看他氣色卻不太好,想著人家奔波千裏來了自己趕人實在太過無恥,也就默然不語。

軒轅韻也走了,這是個真走的,她父王回國她不敢不跟著回去,臨行前眼淚汪汪的又想來見宗越,孟扶搖那日金殿比武之後昏昏糊糊的回來,也不知道兩人談得怎樣,自認為想必地下黨已經對上暗號接上頭,自作主張的放她進去,結果藥圃裏軒轅韻被一群宗越最近試養的毒蜂蟄了回去,而孟扶搖當晚的藥湯,色澤形狀和氣味都無限度接近某人體排泄物,臭不可聞。

宗越倒是老樣子,那聲「阿越哥哥」除了在初初喚出時,激起他眼底波瀾和疼痛過,之後便彷彿風過無痕,他的心思像午夜裏遙遠的荒村裏的一盞燈,看似清晰溫暖,卻又遙遠無聲。

休養了幾日,她便接到了戰南成的邀宴書,臨行前長孫無極提醒她:「戰南成確實有意延請你,我教你的諸如兵法之類好好表現,政事卻不需要精通,戰南成需要的是可以籠絡的、智慧尚可的勇武之將,不是文武全才璿璣在握的人傑,你不要逞能過頭。」說完又塞了樣東西給她,道:「如果發生一些讓你很憤怒卻又無法反擊的事兒,你再打開。」

搞諸葛亮錦囊妙計啊?孟扶搖嗤之以鼻:「我這輩子會有『很憤怒又無法反擊』的事嗎?」話雖這樣說,還是應了,揣著請帖和雅蘭珠去赴宴,宮門前遇見香車寶馬擦身而過,香車之側有天煞官員陪著,馬車經過她的時候停下來,一個蒼白瘦弱的少年探出頭來打招呼:「原來是孟將軍,去赴宴的嗎?」

孟扶搖抬眸,對上鳳四皇子客氣的笑靨,長孫無極「走了」,這對兄妹還沒離開?看這弱雞的樣子,還不知道她惡罵爛蓮花的事?爛蓮花呢?這幾天八成都躲在屋子裏在哭吧?

想到曹操曹操到,馬車車簾突然一掀,佛蓮半張臉掩在馬車後,笑吟吟向她道:「孟將軍,好巧。」

她笑得依舊雍容聖潔,氣韻祥和,並且還是那種和長孫無極形似而神不似的尊貴優雅。

孟扶搖瞪著她,「絲」的一聲,一口涼氣從頭頂涼到腳底。

媽的,這輩子她從未服氣過哪個女子,現在她服氣了鳳淨梵!

一個女人,被人罵成那樣,居然還能不動聲色,居然還能對著罵她的人笑得出來,真是不可思議,是不是那天她實在傷重罵錯人了?還是爛蓮花患有間歇性失憶症?還是她的腦子會自動清屏,將所有不和諧字眼全部刪除?

然而爛蓮花下一句話完全破滅了她的幻想,孟扶搖聽見那句話甚至覺得眼前一黑——這世上怎麼有人可以這麼強大哇……

佛蓮微笑道:「孟將軍傷可好些了?淨梵正想著,那日淨梵實在是失禮,明知將軍傷重,還纏著將軍邀宴,怨不得將軍怪我。」

鳳四皇子笑道:「孟將軍大抵對妹妹有點誤會?等下宴中,妹妹多敬將軍一杯酒也便是了,將軍如今名動天下,真英雄,當得起佛蓮一杯酒。」

當得起,當得起,你大概覺得你家佛蓮的酒敬給我是抬舉我,我卻怕喝了爛肚腸哩……孟扶搖舉袖,捂唇,吭吭的咳嗽,道:「重傷未癒,不敢領受,謝了,謝了。」

那兩人還慇勤的邀請:「馬車寬敞,同車而行如何?將軍既然傷勢未癒,騎馬怕是容易疲憊。」

「我天生賤骨頭,坐不得高貴的車,一坐我就三魂齊滅四肢不靈五髒不調七竅生煙……」孟扶搖還是捂著唇,伸手一引:「請,請。」

那兩人禮儀完美的又客氣一番才離去,孟扶搖放下袖子,僵著脖子,對身側雅蘭珠道:「珠珠,快掐我一把,看我是不是還活著?」

椎蘭珠直著眼睛,氣若遊絲的道:「我還指望你來掐我呢,我到現在還沒回魂哩。」

兩人木木的轉頭,對望一眼,半晌雅蘭珠道:「人才,人才哇……孟扶搖你給人家提鞋我看都不夠格。」

孟扶搖搔搔腮幫,道:「珠珠,你看人家那才叫公主,你跟人家比起來,就是菜市場為一毛錢尾數吵得不可開交的大媽。」

「是啊,」雅蘭珠深有慼慼焉,「這麼一位高貴無暇大度雍容,臉皮和城牆一般的堅實的公主,我實在羞於與她一同列席哇……」

「那檔次不是差的一般二般啊……不行,和她坐在一起我會自慚形穢的。」孟扶搖決斷迅速,一撥馬頭,道,「珠珠,煩勞你,代我和戰南成說我拉肚子,我回去慢慢拉了。」

「我也想瀉肚子,我現在不瀉等下看見她我一定瀉,一起一起。」雅蘭球跟著就撥馬頭。

可惜已經遲了。

兩隊人迎了出來,禮部官員帶著內侍親自來迎,早巳看見孟扶搖雅蘭珠,看見兩人居然在宮門前撥轉馬頭,趕緊上前拉住,一番好說歹說,這些人職責在身,孟扶搖堅持要走也是為難人家,無奈之下隻好跟著進去。

她晃晃悠悠坐在馬上,安慰雅蘭珠:「珠珠,就當宴席上不小心有人扣了個屎盆子,眼不見耳不聞便是了。」

雅蘭珠歎口氣,答:「早知道先墊了肚子再來……」

進了賜宴的武德殿,天煞皇族、武將、尚滯留在磐都的各國皇族和門派掌門,早已濟濟一堂,見她都含笑招呼,佛蓮坐在上首左第三座,見她進來,抬首一笑,孟扶搖看著她,半晌,吸口氣,也一笑。

既然你不識羞,既然罵不死你,那就換別的方式吧。

禮部官員低聲請她先進內殿,說陛下請孟將軍內殿一會,孟扶搖轉轉眼珠,知道主題來了,趕緊跟他進去,果然戰南成在,奇怪的是竟然沒有戰北恆,孟扶搖行了禮,戰南成說了幾句閑話,便問:「孟將軍在無極官高爵顯,少年得誌名動七國,實在令人敬佩。」

孟扶搖扶著茶杯,緩了一緩,讓自己唇角掠過一抹幾不可見的苦澀笑容,才答:「陛下過獎,不過是區區虛銜武職,算不得什麼的。」

戰南成目光一閃,笑道:「虛職尊貴清閑,等閑人也不能有啊。」

「那是,那是。」孟扶搖扶著茶盞,敷衍。

「不過話又說回來,」戰南成微笑道:「朕幼時讀書,每至前賢英烈傳便要掩卷,想那男兒當世,黃金若糞土肝膽硬如鐵,振長策而禦宇內,執搞撲而震天下,或沙場萬裏奔馳,或兩軍取敵之首,那是何等的痛快淋漓?可惜朕一介天子,終日困於這寂寂深宮,著實無趣得很。」

「陛下尊貴,禦下有無數驍將為您驅策,為將者不如將將者,天人何人能與陛下相比?」孟扶搖笑,一歎。

「將軍春風得意,卻又為何歎息?」

「陛下一言,勾起草民鬱鬱之思。」孟扶搖歎息:「草民自幼不好詩書,隻愛兵法武藝,也覺得天下男兒都應如此,學成文武藝,賣於帝王家,人頭做酒杯,飲盡仇讎血,」孟扶搖叩膝,仰首,目光熠熠的大歎:「方不負此生矣!」

「孟將軍說笑了,」戰南成微笑,「如今你不也在無極躋身三品武將之列,功成名就,天下誰人不敬?」

「草民倒寧可卸印綬脫將袍,換陋甲著戰靴,去那塞外三千裏沙場,和人拚個人頭滾滾,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才叫痛快!」

孟扶搖哈哈大笑,笑了一半「呃」的一聲,趕緊坐正了請罪:「草民失禮。」

「無妨,朕就喜歡你這樣的爽氣男兒。」戰南成含笑,親手將她扶起:「真性情,真血性也!」

他繞了半天,終於問起正題:「看孟將軍神情,眉頭常鎖,鬱鬱不歡,莫非……有什麼不如意事麼?」

「能有什麼不如意?不過是憋屈了難受!」孟扶搖一拍大腿,身手一仰道:「實話和陛下說,草民從當那勞什子虛職將軍以來,還是覺得當初進戎營殺人那一日最痛快,現在每日畫畫押圈圈筆兒,閑來和一群官兒吃酒談笑,什麼意思!」

「無極太子甚是寵愛將軍,異日昇遷指日可待,將軍前程無可限量,怎可如此自棄?」

孟扶搖挑起眉,不語,戰南成連連催問,她才十分礙難,吞吞吐吐一句:「太子寵愛……我反而更別想操刀子上陣了……悠悠眾口,著實難熬……想我堂堂男兒……」

她說得吞吞吐吐,戰南成聽得目光閃閃,和心裏的消息一印證,不再問下去,反而慢慢笑了。

他更為親熱的招呼孟扶搖坐近些,問:「孟將軍精擅乓法,可否請教下步騎合圍之術?」

「陛下客氣,草民隻略懂一二,」孟扶搖坐過去,在早已準備好的沙盤上流利的指指戳戳:「……協同作戰,步軍當依傍丘陵、森林、險阻、草木叢生之地,若地形不利,必得挖掘戰壕,步騎兵各分預備隊和戰鬥隊,輪流出擊,敵若側擊我兩側夾擊,敵若圍擊我以圓陣對之,弓箭手則應在各分隊側翼外層,按梯隊陣勢列,此法不至於傷及自身,後方騎兵也易於內側反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