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橫掃(1 / 2)

潮水般的潰兵從東邊洶湧而來,被譚泰派去左翼堵漏的五千綠營兵馬不到半個時辰就全線崩潰。在譚泰中軍的東南方向,原本被派去支援南山村的一千多鑲黃旗兵馬在半路上和鋼鋒營遭遇,歪打正著地起到了阻止鋼鋒營向譚泰中軍突擊的線路。但鑲黃旗倉促布置的防線目前在鋼鋒營的衝擊下已搖搖欲墜,這個方向被突破恐怕也是遲早的事。而在正南邊的徐崗村一線,湖廣鎮第二旅也在全力突擊對麵的清軍防線。整個湖廣鎮的中路及右翼就如同張開了一張東北-西南走向的大網,快速地朝譚泰的中軍兜過去。

此時清軍的右翼主力依然沒有收回,左翼的正藍旗和山西綠營兵馬遭受慘重打擊後被困在了南山村附近,譚泰手裏尚能動用的隻剩下了正黃旗的兵馬和綠營登萊鎮剩餘的一千五百多步卒共計四千人出頭。可這點兵力恐怕光是去阻擋從東邊席卷而來的潰兵和即將從東南邊而來的潰兵都不夠。

譚泰絕望地看著眼前的場景。自己和麾下的幾萬大軍究竟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他甚至都來不及再去回想,腦子裏隻有一個聲音在反複徘徊: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旁邊的敦拜滿臉的焦急:“大將軍......”

“不用再說了!”還沒等他說完,譚泰便是一聲斷喝,“中軍的所有兵馬跟我前去擋住那個湖廣鎮步營!隻要能堅持到右翼撤回,我軍就還沒有敗!沒有敗!”

這時,東南邊一名鑲黃旗的塘馬急匆匆地趕來中軍:“大將軍,馬固山......馬固山說擋不住了,他最多再堅持兩刻鍾,請大將軍立刻北撤!要不然湖廣鎮的另一個步營也從東南邊打過來就來不及了!”

譚泰頓時感覺一股氣血直衝頭頂,坐在馬背上搖搖晃晃,險些就要栽倒下來。他曾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就像過去的歲月裏他所經曆的所有大小戰事一樣,無論過程多麼坎坷,最後獲勝的總會是戰無不勝的八旗。可如今眼前的殘酷現實卻在無情地提醒著他,他輸了,輸掉了一切,輸得幹幹淨淨。

忍著頭痛,他在馬背上強撐住身體,戰場上此起彼伏的喊殺聲讓多年來的無數個景象又在他腦海裏飛快地閃過。這一刻,他記起了多年前初戰告捷、與立功的眾人一起得到老奴的親自宴請,那一夜,痛飲夜半,男兒意氣,揮斥方遒;他記起了那一年跟隨武英郡王阿濟格伐明,連克延慶等十二城,鏖戰三屯營,天地動容,風雲變色。追逐數萬明軍如驅豬羊,何等的意氣風發;他想起了那一年的鬆錦之戰,他親率四百甲兵自小淩河直抵海濱斷明軍歸路,令其全軍盡沒、洪承疇被俘,何其的酣暢淋漓……

然而曾經的輝煌已離他遠去,此刻的他卻成了一個徹底的失敗者。失敗的代價又是何其的慘烈,他不僅將賠上自己的一切,麾下的這幾萬大軍恐怕也要一同陪葬。

“大將軍!”伊爾德過來扯住譚泰坐騎的韁繩大聲道,“南邊和東南邊的湖廣鎮兵馬一時半會兒還打不過來!我帶著旗裏的步甲和登萊鎮的步卒先去東邊擋著,你帶著旗裏的馬甲速去右翼去和何洛會固山會合,能撤走多少是多少!我大清廣有天下,龐嶽就算勝了這一場也翻不了天,以後咱們還多的是報仇血恨的機會!”

伊爾德一邊說一邊用力的把韁繩往東邊扯,還沒扯上兩下,一股大力便猛地把韁繩從他手裏奪走。伊爾德抬頭一看,隻見譚泰的臉上已毫無剛才的絕望和疲態,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堅定和決然。

“我舒穆祿·譚泰,乃正黃旗滿洲固山額真,朝廷欽命的征南大將軍!此戰大敗已難辭其咎,又豈有拋下大軍先行逃生之理!而自老汗起兵以來,我八旗健兒也從未有過把後背留給尼堪的習慣!今日也斷不會有!”譚泰的聲音已沒有了之前的狂躁和激動,平靜中透著前所未有的堅定,“中軍所有兵馬,跟我去迎擊東邊的那個湖廣鎮步營!隻有打穿他們的陣線,拖住他們西進,中路和右翼才能多撤出些人去!”

“大將軍!”敦拜和伊爾德都急道。

“不用多說了!若是能擋住,我軍尚有一線生機。若是擋不住,咱們也沒必要逃命了,就都死在那兒吧!另外派人去告訴何洛會,若是中路完全潰敗,就讓他先帶著右翼兵馬立即北撤。隻要能給各旗多保留些種子,咱們即便是死了也不算死得一錢不值。”

……

“大帥!譚泰的中軍動了,大部往東邊而去,應當是要去抵擋陷陣營,譚泰的大纛也在其中!”已經抵達中路的湖廣鎮中軍部,張雲禮忍住激動,向龐嶽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