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陷陣(1 / 2)

戰場上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崔守成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攥著韁繩的手心開始冒出一層層細汗。田雄、剛阿林、楊繼佐以及更遠處的譚泰等人也都被那一片燧發槍森林所吸引,忘記了手裏的動作,也來不及去思考更多的事情,唯一能做的便是屏氣凝神,被動地等待著結果的揭曉。

“射擊!——”

“射擊!——”

......

一聲軍號響起,軍官們的吼聲一層層傳遞下來,直衝士兵們的耳鼓。

陷陣營的陣線上瞬間綻放出無數朵紅白相間的耀眼火花,伴隨著暴雨般的轟鳴,一道道白色煙牆迅速向兩翼蔓延,轉眼間又混合在一起,長長的陣線上仿佛騰起了一條蜿蜒起伏的白龍。

狂風暴雨般的聲浪、氣浪急速地掠過半空,即便是清軍後陣的馬匹也紛紛驚慌跳躍,發出悲愴的嘶鳴。無數顆子彈拖著尖嘯撞入驚慌失措的清軍陣列,狂暴地撕裂著他們身上的鎧甲。噗噗的悶響連綿不絕,帶出一團團飄飛的血霧。麵對十五步的抵近射擊,即便是鐵甲也無法阻擋,反而造成彈頭的變形翻滾,進入軀體後將裏麵的創傷麵積擴大數倍,把肌肉內髒都攪得一團糟,讓中彈者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順著陣線的走向,轉眼間便倒下了成片的清兵,就像是地裏被收割的莊稼。這些直麵槍口的清兵被打中軀幹或四肢,一個個內髒破碎、四肢斷裂、腸穿肚爛,在地上掙紮著、爬行著、嚎叫著,淒厲的慘叫聲響徹雲霄。一排排慘不忍睹的死傷者軀體在生動地詮釋著戰爭的殘酷。

當初浙江提督標營為了增強火力而排成的密集射擊隊形此時讓他們遭受了更為密集的報複,對麵的陷陣營火銃兵幾乎隻要伸出槍管便一打一個準。整條陣線上,直接麵對陷陣營齊射的清軍大概有近千人,在第一輪驚天動地的齊射中便有超過五百人倒下,如此近的距離讓他們躲無可躲。

僅僅一輪狂風暴雨般的齊射,本就開始驚慌失措的清軍陣列瞬間便到了崩潰的邊緣。而陷陣營也沒有留給他們哪怕一絲一毫喘息的機會。

“射擊!——”

“射擊!——”

......

第一輪齊射的回音還沒有完全散去,第二輪齊射便緊跟著到來。

雷霆般的轟鳴瞬間便覆蓋了清軍陣中的驚呼慘叫。原本已被洪水衝得崩潰在即的河堤麵對新的一輪洪峰再也無法承受,隨著第一名清兵扔下武器向後逃竄,引發的連鎖反應就像瘟疫一樣迅速蔓延。逃命的人群逐漸成為了主流,崩潰的形勢終於不可逆轉。

丁烈虎站在隊列中緊握著自己的苗刀,之前的所有緊張都已消失不見。看著對麵無數驚慌逃竄的背影,此時他隻感覺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在胸中回蕩,仿佛自己就是當年獨自一人麵對千軍萬馬的趙子龍。

嘹亮的衝鋒號響徹戰場,左右側前方的第二、三千總隊陣中相繼齊聲爆發出衝鋒的口號,森林般的長矛被放平,以矛陣向潰敗中的清軍發起了突擊。

緊接著,第一千總隊的陣列中,衝鋒的命令也次第傳來。

“衝鋒!——”

“衝鋒!——”

......

“殺!——”成千的戰兵齊聲大喊著向前湧出,紅色的縱陣變成了無數紅色的小點,通過著第二、三千總隊中間的間隙,撞入清軍混亂的陣線。

震天的喊殺聲中,一排排鋒利閃亮的兵刃對著潰敗中的清軍一輪輪砍刺,酣暢淋漓地收割著廉價的人命。精神崩潰的浙江提標和登萊鎮綠營兵發出聲嘶力竭的嚎叫,慌不擇路地狼狽逃竄。

“殺!”丁烈虎雙手握著苗刀砍下一個清兵的腦袋,對方脖腔裏飆出的鮮血灑了他一臉,讓他的表情變得更加猙獰。

陷陣營在十五步的距離上僅僅兩輪齊射便給對麵的清軍造成了致命性的打擊。四千多浙江提標和登萊鎮的步卒和炮手在付出近千的傷亡後全線崩潰,潮水般的逃命人群往中軍方向狂奔而去。原本在步卒左翼列陣的浙江提標騎兵在第二騎兵營的衝擊下很快也潰不成軍,一些慌不擇路地清軍騎兵甚至還一頭撞入了逃竄中的步卒人群,把逃生之路攪得亂七八糟。洶湧的陷陣營陣線隨即壓上來,把跑在後麵的清軍不斷地變成一具具慘不忍睹的屍體。

丁烈虎瘋狂地揮舞著手裏的苗刀,砍殺著麵前所有能移動的敵人,不管他是在逃命、在頑抗還是已經在跪地求饒。鋒利的兵刃帶著血滴不停地揮舞,直到麵前的敵人被砍殺一空,他又和身邊的戰友繼續追擊前方逃竄的敵軍。此時的他早已忘卻了緊張、忘卻了疲勞,和戰友們一起越過躺滿屍體的陣線大步奔跑著。風聲從耳邊呼呼掠過,周圍一片奔跑的腳步聲,一排排兵刃寒光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