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黑色的邁巴赫像是要與夜色融為一體,如果不是手機屏幕的光亮從車窗裏隱隱透出,他恐怕也要以為薄彧走了。
顧棲池並不喜歡虧欠別人什麽,也很討厭佔人家的便宜。
可這一次,他欠了薄彧三個人情,不知要怎麽還得清。
……
窗外,路燈下,邁巴赫裏。
薄彧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在醫院裏,聽著顧棲池和顧願安的對話,他隱約窺探到了一些端倪。
顧棲池在家裏或許並不受待見。
隻是沒想到,會到了這個地步。
顧棲池從一出生就被掉包到了顧家的仆從家裏,直到十六歲才被找回來。可迎接他的並不是父母虧欠的愛與小心翼翼的保護,而是高高在上的厭惡與冷眼旁觀。
六年前,顧棲池剛回家時,薄彧也曾聽過這件事,隻是當時並不關心,可如今再回想起來,心中好像壓了塊沉重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誒,薄彧,你聽說了嗎,顧家抱錯了孩子,那真少爺半個月前才被找回來……”
“什麽真少爺,不就是個土包子嗎,我見過他,長得娘們唧唧的,顧願安也不管管他。”
“顧願安哪會兒管他啊,聽說顧家上上下下,沒一個人待見他,都忙著安慰顧予寧呢。也是,那麽個上不得台麵的土包子,沒人想管也是正常的。”
……
從十六歲至今,顧棲池一直是一個人。
他像隻被人遺棄的流浪貓,本以為找到了溫暖的巢穴,卻被鳩佔鵲巢的家夥擠佔了所有的生存空間,一隻貓孤立無援,隻好哀哀戚戚的獨自舔舐傷口。
好在這樣的日子隻有兩年。
成年之後,顧棲池以市狀元的分數考上了大學,逃離了這個魔鬼一樣的家。
再加上溫熙執意簽下了他,他作為藝人,這些年也跑了不少的通告,也賺了些錢,足夠養活他自己了……
他在醫院對顧願安說的話都是真的。
從回到顧家的之後,他一分錢都沒用過,也沒依憑顧家的權勢獲得過什麽。
他隻是他,隻是顧棲池,隻是他自己。
薄彧見到顧棲池時,青年低垂著眉眼,卻難掩身上矜貴疏離的氣質。
他本以為顧棲池是被人捧在手心的璞玉,在月光之下散發著瑩潤的光澤,所以對任何人都冷淡而疏離。
卻沒想到,他隻是被人傷透了心。流浪的小貓有著很重的防備心,拒絕任何人的靠近,隻敢躲在自己的小窩裏,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
六樓的燈悄無聲息的熄滅了,意味著裏麵的人此刻安然睡下。
薄彧收回目光,眼神晦暗不明。
不熟悉薄彧的人可能不了解他在想些什麽,但今夜車上坐的人是白衡,一路跟著薄彧的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