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裏,空氣裏的血腥味與腐臭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嘔。
“噠,噠,噠。”
空曠的空間使得腳步聲有了回音,一步步卻像踏在人的心上,讓人汗毛倒立。
男人一身玄色長衣,墨發隨意散漫的披肩,卻將肩上的白色狐裘點綴得更加華貴。一雙多情目,自是能勾魂攝魄,引人癡狂;嘴角微勾,一副溫和做派,但眉間的紅色印記卻暴露了他的身份。
看守地牢的魔兵畢恭畢敬為男人引路,踮著腳,大氣都不敢出。誰都知道新任魔尊陰晴不定,在殘暴上比前任魔尊還要更勝一籌。
立下赫赫戰功的魔將不過說了幾句他不愛聽的話,第二天,他的頭顱便端端正正的擺在了案上。重魔駭然,他卻像個沒事人一般,隻是微笑著撫摸手裏的寵物。
但是,沒人敢反。
因為他實在太強了。
強到一路過關斬將,對穩坐百年魔尊寶座的前任魔尊一劍封喉。
天子之怒,流血千裏,更何況是這樣一位暴君,想到這,魔兵將頭埋得更低了。
幾個轉彎,魔兵顫抖著回頭:“就,就是這裏了。”
魔尊卻意外的沒有追究他的失禮。無視其畏畏縮縮的樣子和抖成篩子的腿,他心情大好的揮了揮手示意他滾,魔兵這才連滾帶爬的飛速離開。
付時予走進牢房。
年久失修的鐵門發出無力的歎息,就好像這地牢一樣,死氣沉沉。
濃烈的血腥味讓他眼底笑意更甚。也不嫌弄髒鞋,他又走近幾步,微微下俯身。
“素塵仙君。”
這四個字仿佛在舌頭裏仔細滾了好幾圈,被他說得輾轉纏綿,不知道得還以為在輕喚舊日情人。
男人抬起頭,引得鎖鏈一陣叮當作響。
墨色秀發混著血汙沾在臉上,卻掩蓋不了他生得一副好容貌和其出塵的氣質。就算被鐵鏈穿了琵琶骨,他還是死死瞪著對方。
麵對男人滔天的恨意,付時予眼底的愉悅更甚。
他半蹲下來,和男人對視。
“仙尊果真好氣性,丹田都被人搗碎了,還能這般虎視眈眈的瞪著我。”
邊說,他邊用手輕柔得撥開擋在男人眼前的碎發,動作曖昧。
男人躲開他的手,冷聲道:“要殺要剮隨你。”
付時予也不惱,隻是站起身,麵帶惋惜:“看來仙尊很討厭我呢,真可惜,我可是很喜歡仙尊你的。”
“喜歡到,隻留下你的命。”
白如止從床上猛然坐起。
溫潤的燃香味讓他安定了幾分,手卻還是緊緊抓著胸前衣襟。
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聽見裏屋的動靜,浮香掀開簾子,端著些茶水進來。
“仙尊,醒了便用些安神的茶水吧。”
看著浮香稚嫩柔和的熟悉麵孔,白如止內心泛起幾分苦澀。
浮香是他身邊仙鶴所化,因著與他主仆一場,得了幾分機緣,開了靈智,而後便一直跟著他,一人一妖,相伴也有百年了。
浮香在魔軍大舉入侵的前幾月便失蹤了,幾番搜尋無果,內務閣便安排了新的仙童給他。
而這仙童,正是魔族勢力滲透的臥底。
浮香看著對方出神,便放下熱茶:“仙尊可是有什麼心事?”
白如止輕輕搖了搖頭,溫和的笑笑:“無事,你先下去吧。”
待浮香出去,白如止在案上鋪紙,沾墨寫了幾字,手指掐訣,這紙便成了隻小鶴,很快消失。
白如止歎了口氣。
幾番找尋無果,想必浮香是得不了好了,不知被丟到哪裏去了。
想到前世場景,白如止眉心緊簇,內心刺痛。
魔軍大舉入侵,各仙門自顧不暇,人間自然生靈塗炭,死傷無數。
魔族分為兩種,一是修真走火入魔,二則是血統純正的魔族。前者多狀若癲狂,被心魔引誘,半瘋半好,後者則冷血無情,親緣淡薄,不說朋友,連至親至愛都照殺不誤。
這些人在人間,可謂是無惡不作。
他們將哀嚎求饒的聲音當做動聽的音樂,斬斷平民的手腳供他們取樂,或是當著母親的麵殺死她的孩子。
一群牲畜。
而待魔軍攻破仙界屏障,在仙界也是所向披靡,無人能擋。
白如止所在的玄青派,無一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