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士詒終究是舉人出身,計較麵子,被楊度一頓嗬斥,顏麵盡失,鐵青著臉就想出去。
沈泰雖然不知道梁士詒有什麼超群的能力,不過翰林院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別的不說,文采本事必定是一流,八股雖然害人不淺,但是挺過來的都是一等一的文學大家。
但他又不好說話,他一開口,梁士詒更不會留下來。
周學熙的眼色自然好使,連忙拉住梁士詒道:“翼夫兄,不要和這等人一般見識。咱們都是同年科舉又是同窗,你就賣我一個麵子,咱們把這頓飯吃完再走。”
梁士詒猶豫了一下,黑著臉坐在了座位上,沈泰連忙把上首座讓給梁士詒,笑道:“我和三哥都是從國外剛剛回來,我三哥總算是考過科舉,我卻是之乎者也也不會說的。但願翼夫兄不要笑話我還好。”
周正笑道:“是啊,翼夫兄,我和四弟不過是學了一奇技淫巧之術。西洋之學雖好,但是強化的不過是人的身體,這聖賢書教化的是人的心。翼夫兄是翰林院的翰林,澤被後世的榮譽,還望翼夫兄不要嫌棄我們。”
好話不討人嫌棄,二人終於梁士詒扯開麵子。他自己也知道,楊度是湖南鼓吹維新最為積極的人物,這次來京城就是麵見翁同龢,他就想結交楊度和翁同龢搭上關係。奈何楊度這個新潮人物,自詡為洋學翹楚,看不起自己八股文出身的翰林,這下更是鬧得不可開交。翁同龢的路子走不通,總不能把李鴻章的路子也丟了,好歹不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沈大人,周大人說笑了。我不過是翰林一個六品小官,當不得兩位大人如此稱呼。”
周學熙不瑜道:“翼夫,你看看你怎地如此生分。子默、浩然都是真性情的人物,不要這麼拘束。再說了,你翰林的品級不高,可是全天下的士子為什麼辛辛苦苦十年寒窗,還不是希望能得到你頭上的那一頂烏紗帽。遠的不說,浩然是當年科舉不第才出國學西洋之學,我們二人雖是同窗,但我在浙江蹉跎了多少年,也比不得你在天子腳下。”
周正裝模作樣的歎息道:“緝之兄又取笑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在周正和周學熙兩個人和合力圍堵之下,四個人很快就熟絡起來。
梁士詒一張寬臉喝起酒來就和一個酒缸一樣,酒量出奇的大,好在沈泰能喝,而且這酒樓的酒度數很低,就和米酒差不多,香味卻是比酒味更重,喝起來和喝碳酸飲料一樣,毫無壓力。
“子默,你說這個人不能比,人比人氣死人。我雖然是舉人出身,可我不是老學究,我知道這個世界已經變了,咱就想著也要比變一變,多學一點東西。你說我就跟著這些人啊,學習洋務,研究洋書。一晃就是十來年哪,可是有什麼用呢,緝之都卻開平督辦礦務了,我卻是報國無門。”
其實梁士詒這個時候做到翰林院編修已經不簡單了,但是翰林院這個地方武不能安邦定國,文不能震古爍今其中真髓就是一個穩字當頭。但是梁士詒並不喜歡頂在黑屋子裏麵整天動筆杆子,他隻想有自己的實際權力,能夠做出一番事情,總不能活著和行屍走肉一般,看天下變來變去,自己連參與的能力都沒有。這些年梁士詒托了不少門路,卻全然沒有效果,翁同龢這個帝師更是一次也不給他麵見皇上的機會,這個屁股就自然就挪不了窩,這讓他如何肯甘心。
沈泰心道,我自己的鐵廠的督辦還沒有著落呢,海河雖然能夠獨當一麵,但是資曆太淺,若是真的督辦一個鐵廠,恐怕難以服眾。梁士詒看起來也是非常有能力的人,知道主動學習洋務,應該是一個實用主義者。但是這鐵廠的規模又不大,而且遠離權力中心,不知道梁士詒願不願意答應擔任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