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對於從來沒有野外生存經曆的張翱而言,開始發現時間的難熬。山上的氣溫本來就比平原低,再加上陣陣夜風的侵襲,透骨的涼意讓他不得不圍著牟欣蘭跑圈,以便運動身體取暖。
牟欣蘭的眼睛裏滿是星星,——她在仰望星空,並且對張翱怪異而抽瘋的舉動完全視而不見。身上的毯子是以前從葉戎那裏順來的,保暖而又舒適,市麵上根本就沒得賣。這件在火車上沒有發揮威力的裝備,終於在這裏展現出它的價值。
遠處的山峰傳來一聲淒厲的長嘯,驚起樹林中一隻宿鳥,嗚嗚悲鳴著飛入夜空。正在轉圈的張翱突然停下腳步,臉色蒼白的盯著鳥兒飛起的樹林,牙齒不由自主的顫栗。
嘎吱嘎吱的磨牙聲讓牟欣蘭非常不滿,這小子不會是站著睡著了吧,“喂,你怎麼不跑了,發什麼呆。”
“樹林裏有東西。”
“拜托,這裏是野外,不是你家的菜園子,有些野生的狼啊熊啊很正常,一隻野山雞至於把你嚇成這樣嗎?”
張翱的牙齒依然抖個不停,哆哆嗦嗦道,“我不是嚇的,我是凍的。這是什麼鬼天氣,中午熱的要死,到了晚上又這麼冷。”
清明時節的天氣雖然已經春暖花開,卻還沒有到扇著扇子納涼的時節。牟欣蘭把毯子緊了緊,完全沒有有難同當的覺悟,“冷嗎,我怎麼不覺得。倒是你這個家夥走來走去,煩的人家睡不著,離我遠點。”
張翱咧咧嘴,不知道牟欣蘭的心有多寬,在這荒山野嶺中還有心情睡覺。如果不是透骨的夜風,身心俱疲的張翱更想睡覺。找到一個背風的地方,雖然風稍微小了一點,張翱發現一個事實,在野外溫度的高低與風力的大小沒有多少聯係,該哆嗦還是哆嗦。西南的上弦月提供了有限的照明,讓張翱還能把不遠處的樹林與黑夜的背景區分開來。自從那隻鳥飛走以後,張翱總覺得樹林中有什麼東西在盯著自己。雖然他的眼神並不好用,可是那種被監視的感覺讓他越來越不安,於是轉回來道,“欣蘭,我覺得我們應該離開這裏。”
“是嗎,是個不錯的建議,你認識路嗎,想去哪兒?”
這是個問題,想想在迷路的情況下走夜路,似乎有那麼一點點不安全。張翱打消了現在就離開的念頭,樹林裏再也沒有動靜,他也隻能回到背風地強自安下心來數星星。鬥轉星移,月亮漸漸沒入山下,四下裏除了嗚咽的風聲,再也沒有別的動靜。一萬零一十七,一萬零一十八,那邊的星星怎麼越來越少,眨眼間又少了幾顆。坐在地上的張翱立刻跳了起來,奔向牟欣蘭所在的位置。地上除了一張毯子,周圍空蕩蕩的,用張翱視距不超過二十米的雙眼掃視一圈,沒有任何收獲。情急之下,張翱扯開嗓子大喊,“牟欣蘭,你在哪裏,沒死趕緊吱一聲。”
呼聲慘慘,餘音嫋嫋。失望之餘,張翱突然聽到身後“吱”的一聲清響,頓時嚇得渾身激靈。
牟欣蘭對張翱的過度緊張非常不滿,難道去上個小號還要和你請假不成,幹嘛緊張成這個樣子。
張翱苦著臉,指著滿天越來越少的星鬥發誓,陰天了,馬上要下雨了。
牟欣蘭也發現了當前的不妥,這荒山野嶺的真要是下起大雨,可是有得罪受,當即做出最正確的選擇,“那你還不趕緊給我找個避雨的地方。”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倆人就是因為迷路才被困在這裏,又能上哪兒去找避雨的地方。張翱琢磨了一下,一會打起雷來,這個地塊就倆人最高,整個就是一挨雷劈的地兒,還不如去樹林子裏來的安全,況且樹葉也能擋下一些風雨,聊勝於無。
既然下雨時不能站在大樹下,那就站在樹林裏。
這個狗血的意見立刻得到牟欣蘭的首肯,倆人帶上不多的行李,慌慌張張跑進樹林中。狂風幾乎是追著倆人的腳步,嘶吼著撲進樹林,邊緣地帶已經呆不住人,倆人隻能向樹林裏繼續前進。
牟欣蘭悶頭在前邊領路,張翱緊緊跟隨,開路的任務之所以交給牟欣蘭,完全是由視力決定的,在如此慌亂的情況下,張翱沒有跟丟已經不錯了。前麵的牟欣蘭突然一個急刹車,身後的張翱來不及停下,直接把牟欣蘭撲到在地。這個在平時看起來有些孟浪的動作,卻沒有招來牟欣蘭瘋狂的報複,張翱剛想起身,卻被牟欣蘭反手捂住嘴,湊在他的耳邊小聲道,“別動。”
張翱學著牟欣蘭的樣子,咬著耳朵道,“怎麼了?”
“看前邊。”
張翱張望一陣,又使勁揉揉眼睛,“前邊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啊。”
一道電閃,緊接著炸雷就在耳邊響起。借著閃電的強光,張翱終於看清楚了,前邊不遠處露出一角殘敗的圍牆。
這是個什麼所在?閃電的照明持續時間太短,細節方麵張翱沒有看清楚。身後的樹林中響起一片嘩嘩的密集聲響,刹那間的轟鳴讓人耳朵都要失聰。牟欣蘭一把將張翱拉起來,一邊狂奔一邊大聲喊到,“快點跑到前邊的房子裏,跟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