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空巢老人【4】(1 / 2)

臨走的時候,老陳硬是塞了一塊臘肉和一些香腸給我。末了,老陳說今天剛好是趕集的日子,要同我一起去鎮上買些油鹽醬醋之類的東西。

老陳從屋裏拿出個背簍,下麵墊些稻草,把一些雞蛋鴨蛋放在背簍裏背到集市上去賣。

老陳說:“這些蛋自己根本吃不完,拿去集市上賣了換些零花錢。”

老陳背上背簍,突然對老伴說:“老婆子,把屋裏的膠壺拿給我,酒好像沒有了,要去灌幾斤散裝酒。”

老伴拿著酒壺,拍拍身上的灰塵,嘴裏嘟囔著:“整天就知道喝馬尿水水,喝了馬尿水水就沒見你多長兩斤肉。”

老陳笑著對我說:“咱這等土八路一生沒啥追求,一個是煙,一個是酒,這兩種東西少不得,一輩子就好這兩口,改不了。”

我對老陳的老伴說:“嫂子。你這個領導當得也太權威了,老陳抽點煙,喝點酒,他不違法吧?”

老陳的老伴瞪著我開玩笑:“男人都是蛇鼠一窩。”

我和老陳往山下走。

老陳喜歡叫我的小名:“三娃子,現在走山路還習慣不?”

“習慣,正宗的山裏人,肯定習慣噻。”我說。

“三娃子,以前下山路過這些房子時,狗叫的凶巴巴的,主人出來吼幾聲家狗,還不忘相互打聲招呼。現在呢?狗不叫了,人不出來了。哎,房子還是這些房子,老樣子,就是見不著人影,空蕩蕩的。現在有你跟我說話還好些,我一個人走的時候,隻聽見自己的腳步聲,有時抬頭看看,就希望看到個熟人打聲招呼。結果呢?看到的是前麵彎彎曲曲的山路。”老陳心情沉重地說。

“老陳,我覺得你兒媳買了房,老兩口還是去城裏或鎮上住一些日子,遠比山裏熱鬧多了。”我說。

老陳笑了笑:“看看吧。”

老陳遞上一支煙給我:“抽支煙,你看左邊山上那棵大樹,分枝又多樹又矮,分叉的地方光禿禿的,以前放牛的那些娃兒喜歡爬到樹上去玩,把樹杆都爬得光溜溜的。現在看不到放牛娃了,都去城裏了,山上也看不到牛羊了,還有些不習慣。”

老陳也許是個十分懷舊的人,也許是這些年的變化出乎了他的意外,一個老農民如今看不到莊稼地裏的熱鬧場景也許真的不習慣了。

“我這輩子就沒出過遠門,最遠的也就是我們鎮上了。”老陳說。

“有一次差點去縣城,最終沒去成。”老陳笑著說。

“為什麼不去縣城看看?”我問。

“人上年紀了,病就多了。去年十二月,有天晚上深夜,我突然感覺不舒服,後來一直高燒不退,我想堅持到天亮再說。你也知道,我們住在山上,附近也沒個藥店,隻能去鎮上衛生院看病,去鎮上有多遠你自己也清楚,至少一個鍾頭沒問題。深夜十二點突然高燒不退,越來越嚴重,老伴見情況不對,催我去看醫生。怎麼搞?我一個人黑燈瞎火也要走一個小時的山路去鎮衛生院看病。”老陳說。

“深更半夜的,你不怕嗎?”我吃驚地問。

“肯定怕,白天一個人走山路都怕,更不用說晚上了。”老陳說。

“您老伴陪你去的嗎?”我問。

“家裏剛殺了年豬,她舍不得那幾塊豬肉被人偷走,隻好我一個人去鎮衛生院了。”老陳說。

“一個人走在現在這個路段,兩腿會發抖嗎?”我問。

“汗毛都豎起來了,你說會不會發抖?”老陳說。

“您膽子絕對夠大。”我說。

“肯定還有個伴還陪著我走夜路的。”老陳說。

“村裏不是沒人了嗎?”我有些疑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