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趕緊扶住了謝斬關,眼角瞄過王聿禎的臉,眉頭緊鎖了起來。
謝斬關倒下去的一瞬間,三千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任憑他怎麼呼喚,謝斬關一直不醒。
他呼吸輕淺,臉色還是紫紅,唇線裏都是幹涸的血漬。
銀紅探查過後,眾人得知,謝斬關全身的經脈大大小小的傷口有幾十條,且魔力耗盡。
唯一可令人安心的是他的丹田仍在運行,如果不是再遭重創,應該是性命無虞的。
氣氛十分壓抑,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八千才問:“夫人,咱們現在去哪裏?”
王聿禎廢了好大力氣才說出幾個字,可聲音太小,誰都沒聽清,盡管天青已經把耳朵貼在了王聿禎的唇邊,仍舊聽不真切。
王聿禎轉過目光,看向謝者華。
謝者華的眼裏瞬間盈滿淚光。
在眾人的目光中,謝者華咬著後槽牙說:“去二鹽
池方向,找距離最近的陳鎮整頓。”
來時意氣風發,去時老弱病殘,一行人艱難地在玉山山脈中穿行,三位最強的修士都有傷在身,王聿禎和謝斬關不能行動,全靠人背。
途中他們還遇到了一群狼,謝者華、常家兄弟和三千,四人把傷員和那口棺材圍在中間和十餘隻狼一番狠鬥,毫無躲閃後退的餘地,最後打跑了狼,謝者華和常往也掛了彩。
也許是途中顛簸所致,棺材上的隱身符脫落了,符紙脫落的一瞬間立刻自燃,化為一捧灰燼隨風揚去。
夜晚再一次降臨,這次由誰來值夜沒有一點爭議,常隨和三千兩個僅存的完好戰力承擔了全部。
帳篷裏,因為柴火不足,火堆並不大,溫吞的熱氣被帳篷外的寒風一頂,又縮回火苗中去了一樣。
謝者華的小腿疼得好像要爛掉,他這條腿被狼牙劃開一條大口子,已經止血,修士的丹藥也吃過了,可還是沒逃過高燒。
天青坐在謝者華的床位邊,時不時為他換上濕帕子。
謝者華燒得迷迷糊糊,一睜開眼睛,看到了天青通紅含淚的眼睛。
謝者華艱難地說:“天青姐姐,別著急,不會有事的。”
天青勉強點了下頭,眼淚吧嗒吧嗒滴落下來。
後半夜,旁邊的常往也開始囈語,他也開始發燒了。
天青趕緊去查看常往腹部的傷口,他身上燙得嚇人。
天青把僅存的修士的丹藥化在水裏喂常往喝下去。
一
邊喂,她一邊哭著小聲埋怨:“剛才就讓你吃,你不吃,非說自己身體好,藥丸留給少爺。你看,現在燒起來了吧?還得讓我喂你。”
給常往喂完藥,她回身去看謝者華,他腦門上的帕子已經成了溫熱的。
常隨和三千交代了兩句之後,過來和天青兩人一起照顧著兩個高燒的傷患。
三千坐在帳篷門口的地上,耷拉著腦袋,從始至終不發一言。
他們並不知道王聿禎這一宿幾乎沒睡,她一直在聽著帳篷裏所有的動靜。
她的腦子昏昏沉沉,有些事情總是想到一半就想不明白了,好像思路斷了線,王聿禎覺得這種昏沉比身上傷痛更加令人難受。
如果人注定有一天會癱在床上不得起身,她並不覺得有多麼可怕,但是如果有一天她的腦子變成了擺設,什麼都想不明白,那她寧願結束生命。
人和畜生最大的區別不就在於人能明白事理嗎?連事情都想不明白,像畜生一般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王聿禎的關節一個一個好像是鏽住了,必須用很大的力氣才能挪動一點身體,可現在她最稀缺的就是力氣,所以她幹脆一動不動。
常往說胡話的時候,王聿禎睜開了一點眼睛,看著躺在獸皮上的常往和謝者華,又轉動眼睛看了看角落裏的那口棺材。
按理說她們拿到了這口棺材,破壞了以棺材為陣眼的傳送陣法,接下來就等著這批修士們時間一到自己回去
修仙界之後,她們就能安穩度過幾十年了,可她仍舊不能安心,總覺得還欠缺很多東西。
看過兒子,王聿禎又艱難地把頭轉了另一個方向,看到了躺在她身邊的謝斬關。
這個男人平日裏都是雄赳赳氣昂昂,一身的精氣神好似永遠用不完,現在卻死氣沉沉,躺在她身邊一動不動,手指尖又冰又硬,好像是一具屍體。
王聿禎認真地想了一下,如果謝斬關真的就這麼撒手人寰,她的生活本應該就和那十完全一樣在俗世當中忙忙碌碌,可不知為什麼,現在覺得以後若是生活中再沒有謝斬關就會變得毫無意趣,就連以前想著很有勁頭的,多開幾家店、多買幾塊地,這樣的事情都沒什麼歡喜可言。
王聿禎心中不禁苦笑,她仍就是要步母親的後塵嗎?